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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兒子。離開皇宮之后,祁和一路心事重重。因為這是他甚至沒有辦法對司徒器說出口的秘密,也是因為女天子在對他和盤托出這一切時那仿佛托孤的語氣。“一定不會的,都已經(jīng)苦盡甘來了,天子只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好。”祁和不斷地在心里這樣自我安慰。當下最重要的,便是為天子解決心頭的重擔,找到許三娘和李嬤嬤,確保兩人的安全。祁和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直至祁和在包廂里看到了司徒器,而司徒器為他介紹了李嬤嬤。“?。。 痹僖淮蔚兀詈痛_定了,司徒器就是他命中的貴人!李嬤嬤長什么模樣,祁和在宮中就已經(jīng)拿到了畫像,眼前的老婦與畫像十分相似,還依稀能從她的臉上找到她兒女的影子,肯定是李嬤嬤沒錯了。“累您一路擔驚受怕?!逼詈蜕锨?,查看李嬤嬤是否安好。李嬤嬤在聽說了眼前的人是祁和之后,變得異常激動,讓站在燈下的司徒器再一次感覺到了差別對待。他剛剛自我介紹是異姓王時,都沒有得到老人這般的激動與殷勤。在老人撫摩過祁和的面容輪廓后,她更是激動得難以自已,當下就要跪下給祁和請安。嘴里含含糊糊地說著什么,真是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祁和好不容易才安撫住了激動的李嬤嬤,他入宮時,李嬤嬤已經(jīng)離開了皇宮,兩人本應該是不認識的,但李嬤嬤卻明顯單方面地對祁和十分熟悉。“蕪娘的信里總會提起兩位殿下和您,吃食、喜好、容貌,老奴都熟記于心,不可能錯的,不可能?!?/br>在司徒器面前是“老婦”,到了祁和這里就是“老奴”了。“您這些年一切可好?”李嬤嬤關心道。“一切都好?!逼詈鸵呀?jīng)習慣了跟在女天子身邊的人對他這般照顧的態(tài)度。因為不管是在女天子沒有權力的過去,還是在天子已經(jīng)掌握了實權的當下,沒有人不知道女天子對祁和的重視,它是那樣外露。自然而然的,祁和也因為這份與眾不同得到了不少的優(yōu)待。如果一定要說,李嬤嬤好像是比所有人都要更加地殷勤一些。但是好像這樣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都好就好,都好就好?!眱尚星鍦I,潸然落下,李嬤嬤對祁和是真情實感的好。直至從祁和口中聽說了兒子還活著,并且就在祁家后,李嬤嬤才終于止住了淚,打破形象罵出了今晚的第一句:“那個殺才,就是我的冤家啊,我怎么生了這么一個兒子?!?/br>李大郎從jiejie與母親來往的書信中,知道了很多本不應該由他知道的秘密。李嬤嬤一直很信任自己的兒子,因為哪怕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兒子沒什么本事,被她拘在村中,哪怕想與人說,他也接觸不到什么大人物。誰能想到會是這般結果。“險些釀成大禍……”李嬤嬤真是恨不能親手殺了這個孽障。“還是軟禁起來吧?!笔玛P重大,但畢竟對方是李嬤嬤的兒子,李嬤嬤辛苦守秘這么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哪怕是天子,寧可拼著秘密暴露,也不會想要看到李嬤嬤在這般歲數(shù)體驗喪子之痛,“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從書信往來中臆測出來的內容?!?/br>李嬤嬤平靜了下來;“公子和陛下一樣,都太過心善,老奴無以為報,實在是慚愧?!?/br>晚飯三人也沒吃,趁著夜色,便小心翼翼地從望江閣后門離開了,連掌柜的都沒有驚動。回到祁家后,祁和無論如何都要留司徒器吃飯。司徒器自然是欣喜若狂,巴不得晚上不回去才好。當然他也知道這個不現(xiàn)實,就是情不自禁地腦補了,在心里樂和了一下。開飯前,李嬤嬤對祁和表示,想先去看看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人之常情,祁和自然不會阻礙。在走之前,李嬤嬤拜托了祁和一件事,綁住她的兒子,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無論如何,她都要給天子一個交代。祁和無可無不可地點頭答應了,讓去月、霜月領著李嬤嬤去見兒子:“李嬤嬤想要什么,你們都盡量滿足她。”去月和霜月領了命,就帶著李嬤嬤直奔了后院。李嬤嬤在“見”到自己的兒子之前,對去月道了句:“還請姑娘再幫老婦人一件事。”然后,眼睛看不見,卻有一雙可以摸骨的手的李嬤嬤,終于在那天稍晚些的時候,“見”到了自己的兒子。她一直在哭,哭得肝腸寸斷:“我的兒,你瘦了,也受苦了,你為什么要從家里跑出來啊?”李大郎也覺得委屈極了:“娘,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想過上好日子啊?!?/br>“什么叫好日子呢?”李嬤嬤抱著自己的兒子,滿心不解,“家里是短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不管是天子還是蕪娘,每年往李嬤嬤手上送的,都是一大筆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金銀于李家已無任何意義。“我什么都不缺,但也什么都沒有啊娘。”李大郎滿心還沉浸在他的妄想里,“我想出人頭地,我想當大官,我不想一輩子因為幾個秘密就窩在山里。”李嬤嬤不可置信地聽著兒子的荒唐之言:“我沒有送你去讀書嗎?是你自己不爭氣?!?/br>“讀書我又讀不進去,但當官可不只有讀書這一條路!”李大郎是個心不正的,“若不是您死腦筋,為陛下做了那么多事,她難道不該給您的兒子一個大官當當嗎?”李嬤嬤終于懂了,也終于悟了,她的兒子是不會迷途知返了。她抬手,一刀就毫不猶豫地捅進了兒子的后背,直穿心臟,手起刀落,沒有絲毫的猶豫。李大郎在鮮血的流失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娘,到死也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因為從始至終,李嬤嬤都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兒子,眼神溫柔,語氣慈祥,就像是在摟著自己的整個世界。她輕聲為他唱著兒時的歌謠,就好像他只是睡著了。一直到哭到眼淚干涸,一身鮮血的李嬤嬤這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險些沒有站起。一夜白頭,她老了不止十歲。月光下,去月和霜月都被李嬤嬤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李嬤嬤卻把刀還給了去月,剛剛她請去月為她準備的便是一把刀,語氣還是那么客氣有禮:“弄臟了姑娘的刀,實在是對不起?!?/br>去月與霜月一起搖頭,整齊劃一:“沒事,沒事,就是一把刀而已?!泵黠@是殺了自己的兒子更可怕吧。“背主之人不能留!”她說了,要給天子一個交代。“我還要觍著臉再麻煩兩位姑娘,為老身準備一口薄棺。”“這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您、您……您……”“公子和陛下都太善良了,這個心便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