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突然變得綿?，仿佛睡得正熟。

    第三十五章

    同個城市同一時間, 有人正靠墻在黑暗里靜坐。她一直自稱是淚失禁體質(zhì)，?此刻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她這樣不言不語已經(jīng)看了半個月的日出日落了。每每日出的時候好像在一點點死去，日落的時候卻又一點點活過來。仿佛一場曠日持久的凌遲。

    原來一條人命憋屈地沒了是這樣的?覺。她低頭目不轉(zhuǎn)睛瞅著自己的白慘慘的手指, 眼前仿佛?是那夜手指?的血跡。夜太深了，且下著雨, 所以一?始她并沒有意識到那是血，直到出租車司機打?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

    ……你當(dāng)然愛我,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我只是特別不能理解, 你怎么能忍心一手將我塑造成個可笑又可悲的傻丨逼呢？你說你根本沒有下跪, 越越是恨你們恨的魔障了, 我怎么就一根筋地只信你呢？我對不起越越, 所以無論她怎么對我, 我都沒有意見。?小馬, 我有一處對不起你嗎，這么多年？

    ——時研?她送來離婚協(xié)議的時候紅著眼眶是這么問的。

    ——兩家吵架時，段芝芝公布了自己的遺囑, 她mama氣得直打哆嗦，強拽著她的手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了字。

    她將腦袋埋到雙膝之間, 右手從膝蓋下面掏進去一點點撕扯著唇內(nèi)干裂的皮。

    你這輩?唯一對不起我的地方, 大概就是不應(yīng)該在那個把我罵哭的夜里偷偷跟我到宿舍樓下。我早就忘干凈了你那夜都罵了我什么, ?我歷久彌新地記得在二樓窗戶那里看到你轉(zhuǎn)身離開那一瞬深刻到靈魂里的觸動。我這糟爛的一生如果說有哪一瞬讓我覺得不虛此行，勢必就是那一瞬了。

    臥室的門無聲打?，她mama腫著眼睛進來，?她放下一碗雞湯。她看到她的嘴巴摻著撲簌簌的眼淚一張一合，?是聽不到她在勸些什么。

    很多年前也有一對母女，曾經(jīng)在這樣令人絕望的深夜里, 各自坐在自己的房間里靜悄悄淚流滿面。

    今年的圣誕節(jié)剛好趕?初雪，下得倒不算大，?半夜至清晨，也厚厚遮蔽了地表。

    寇越早上剛睜?眼睛，就聽到王馥在客廳里的驚呼，她迭聲叫著寇越的?字，叨叨了兩遍“呀，下雪了”。寇越早前在歸省看過一場雪了，所以并沒有格外激動，?仍然因為王馥而牽起了唇角。

    王馥嘴上說著“早盼著退休了”，?真的退休回家，眼見著一日日消沉，干什么都提不起勁兒。大姨前一段特地過來陪住也沒有起色。此時嘴里叨叨著這場初雪，卻像是突然恢復(fù)了些以前的精氣神。

    “媽，你?我熱熱昨晚剩下的酸湯面。”寇越在洗手間里洗漱著，仰頭喊道。

    “你起床時我就在熱了，你趕緊的，別磨蹭?！蓖躔]好氣地回她，仍然勾著腦袋不斷地去看窗外不一樣的世界。

    雖然每年都有初雪，?每年的初雪都令人發(fā)自心底的?動，每個生靈大概都如此。

    兩人悶頭吃早餐時，王馥突然道：“聽說時研媳婦兒小產(chǎn)以后抑郁了，前不久鬧著要跳樓，?人救下來以后，跟時研兩人鎖在臥室里，不吃不喝兩三天?！?/br>
    寇越捧起碗咕咚咕咚喝著酸湯，片刻，粗魯?shù)匾荒ㄗ?，問：“那現(xiàn)在呢？健在嗎？”

    王馥叫這個問題噎住了，半晌也沒有?回復(fù)。

    寇越轉(zhuǎn)頭?叼起個包?，低頭?曲殊同?了個“M，my sweetheart”表情包，平靜地點評：“真是個廢物點心，考研考不?，?個班三年讓人開除兩回，結(jié)果跳個樓都能讓人給拽回來?！?/br>
    王馥聽不下去了，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叮囑道：“以后咱們不提這些人了，你在小曲面前收著點，沒有人喜歡這樣的姑娘?！?/br>
    寇越盯著屏幕?曲殊同簡潔的“收到”，眼里的鋒芒瞬時消失，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笑意，她收起手機，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美好的雪景，眼睛彎彎的，語氣十分自滿：“他是個沒出息的戀愛腦，我什么樣他都喜歡?！?/br>
    王馥忍不住想要敲打她，?突然想起寇越大姨前些天的話，咽回去了?？茉酱笠糖靶┨焱蝗磺那膯査耗阌袥]有覺得越越跟你越來越像了，不光長得像，心氣兒不順時說話的方式也像。實話說，王馥被??打擊到了。王馥并不希望寇越跟自己像。

    王馥極自然地轉(zhuǎn)了話題：“一?兒你表嫂也跟著你表哥過來接我，你見面打招呼時嘴甜點兒。我在你大姨家住兩天?回，你自己睡覺關(guān)好門窗。”

    寇越喝完最后一口湯，道：“行，我知道了?！?/br>
    結(jié)果一起過來的除了表哥表嫂?有遠嫁最南邊島嶼的表姐。四個人坐在客廳里熱熱鬧鬧聊了一個小時，寇越兩度謝絕一起回去住兩天的邀請，然后目送他們載著王馥離?。

    寇越將房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下，睡了個長長的午覺，晚飯做好一個小時，曲殊同到了。

    曲殊同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他的房車了，他?的是余閑前不久贈送的轎跑。余閑給他車鑰匙的時候，煽情地說了一番話。他說，小子，我每回看到你?房車，心里都特別難受，房車?有你需要的一切，你好像出門就可以不用再回來了。

    “路上太堵了?！鼻馔忉尅?/br>
    “雪下了一天，街?的車子都是一點點往前蹭的，能不堵嗎？”寇越回鍋了兩個小炒，又熱了湯，一一端出來，笑道，“要不是提早跟你約好，我就跟我媽去我大姨家了，我表姐也回來了，她家可熱鬧了?！?/br>
    曲殊同回之以面無表情。所以你的男朋友拖你后腿了唄？

    寇越現(xiàn)在對曲殊同的眼神和情緒都十分敏感，她立刻嫻熟地在胸前比了個撲通撲通跳動的火熱的心，招呼著：“快來吃飯?！?/br>
    曲殊同這是第一次在王馥和寇越的家里留宿，也是第一次躺寇越的床。兩人都感覺很新鮮?？茉阶诖惭赝?蓋著她的被子的男朋友，?覺自己從身到心都是軟塌塌的。兩人交換了一個長長的吻，?并沒有?往深里做些什么的欲望。

    寇越輕輕抓著曲殊同吹得半干的頭發(fā)給他放松頭皮。曲殊同很久沒有休息了，眼下的青影折損了1%的顏值，寇越剛剛耍賴將之按倒硬給涂了眼霜。?曲殊同沒堅持十分鐘就用桌?的化妝棉?擦掉了，因為有點油。

    “雖然我原來不住這里，?這個房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是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