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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髓。領(lǐng)頭青年湊過來,彎腰挑起男孩的下巴,譏笑著吹了聲口哨,把他嚇得縮起了脖子,抱著。眾人哄笑:“瞧這慫樣?!?/br>“仙家的窮酸敗類……”李繡繡將兒子抱得更緊了一些,別過臉,嫌惡道:“要錢是吧?多少數(shù)?報就是了!”她一語戳中了眾人的痛點,方才那俯身調(diào)戲男孩的青年立刻動了脾氣,他狠狠拉住女人的手腕:“你他媽叫老子什么?”李明一聽見母親的痛呼,急得眼淚都掉了出來:“娘!”看至此時,楚九淵的眉已經(jīng)皺得很深,這股盈滿憤怒的氣息,即使他這時拔劍砍向那青年,寄無憂都不會覺得奇怪。他趕緊拉住少年,小聲提醒:“阿月,這些都是過去的事?!?/br>楚九淵狠瞪著青年胸口佩戴的吊牌,又驚又氣,聲音都有些沙?。骸澳鞘窍渗Q峰的人,他們怎么能……”寄無憂:“不論他們做什么,這些都只是記憶,當務(wù)之急是尋找到突破口,不是嗎?”他冷靜得出奇,但那一字一句卻不止是說給楚九淵聽的——面對這些同門敗類,他甚至胃里都有些犯惡心。偏偏惡心自己找上了門,轉(zhuǎn)頭看向他道:“師兄,你怎么今天興致不高?這主意可是您老人家出的,別光讓弟弟們做壞人了!”寄無憂不情愿地走上前。李繡繡的眼神像一根guntang的火針,追著他的步伐一路刺去,但卻無計可施。楚九淵垂眸凝思許久,抬起頭,臉色陰沉得可怕。“你們做這些事,就不害怕掌門知道?”“掌門?”眾人像是聽見笑話一樣,訕笑著面面相覷。青年一抬下巴:“那你說,我們門派的掌門是誰?”楚九淵嘴里那一個‘李’字還未出口,便又哽住了。沒有掌門的仙鳴山派……莫非這時賢王還未死,正與李懷恩爭奪掌門之位?那時寄無憂才剛出生,門派上下亂得像一鍋糟粕雜燴,時不時有人失蹤——有些是逃回凡界,而另一些,或是死于非命,或是憑空蒸發(fā)。“說起來就晦氣!”人群里有個漢子吆喝起來,他聲音愈來愈高,還喘著粗氣,唾沫星子飛濺。“當初都聽說做仙人賺錢還長壽,我才上山的!我還是在那賢王底下干的,這第二年,說什么為了大義犧牲小我……居然連我們的月供都停了!我家都揭不開鍋了!難道是想讓我老婆孩子都餓死嗎?!”說罷,四下sao動不斷,紛紛附和。李繡繡全然不解,怒視道:“你們和賢王的恩怨,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沒關(guān)系?你有錢,我們沒錢,這就是關(guān)系!”領(lǐng)頭青年兩道劍眉高高挑起,怒目圓睜瞪向母子二人,朝男孩伸出了虎狼般的惡爪。男孩怕極了,帶著顫抖的哭腔喊:“娘?。 ?/br>“快放手!”楚九淵再也忍受不了,急步上前。“別動明兒??!”李繡繡拼了命地拽住男孩的衣裳不放,不再顧及什么端莊,得體,她發(fā)瘋般地撲了上去,發(fā)狠咬住男人的手不放,兩行鮮血立刻順著手背流下,疼得男人大叫出聲。“瘋婆娘!”青年眼都紅了,根根血絲清晰可見,“我殺了你!”楚九淵伸手想攔,但長劍已經(jīng)抬起,在李繡繡頭頂懸著了。越過所有理性的選項,沖動成為一瞬間的主宰。也許他們原本打算借李繡繡母子二人,要挾半步笑換取錢財,也許打算將他們?nèi)拥郊校u做最下賤不堪的奴隸,但此時此刻,男人的怒氣取代了所有這些念頭,驅(qū)使著劍鋒急速落下。男人的惱怒,昏沉的天空,一切都真實得可怕。寄無憂屏住呼吸,顫著身子,握緊了拳。李繡繡還未來得及抱緊頭,那劍鋒下便竄出一個瘦小的身子,無力柔弱,卻像一堵墻,攔在了女子的身前。“別打我娘!”青年的精神早已被憤怒的惡鬼附體,手中的劍鋒絲毫不轉(zhuǎn)方向,朝著男孩稚嫩的面孔直直劈下。不過千分之一秒的沉默之中,眾人喉結(jié)滾動,木楞地望著那劍鋒落得越來越低,越來越近……寄無憂微動的視線中,男孩緊閉著眼,身子顫抖不停,卻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站定腳跟,用胸膛與頭顱去守護自己的母親。寄無憂甚至還未有意識,身體便已先一步出手,他驟然抬起的一腳將那青年的腹部踢至變形,那男子被踢得雙目翻白,跪在地上,嘴里咳出一灘鮮血。長劍也在空中打了轉(zhuǎn),插.進了堅硬的地面中。寄無憂冷冷落目,他甚至想將眼前的人臉撕開,看看里面究竟裝著東西,才能讓一個窮苦的可憐人,化身為一頭毫無人性的野獸。“噠,噠?!?/br>身后,有‘水滴’落下的聲音。寄無憂回過頭,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即便沒有刀劍落下,李明一的腦袋依舊被一劈為二,搖搖晃晃地耷拉在兩邊,其中不斷流淌下或粉或紅或嫩黃色的漿狀液體,順著男孩逐漸冰冷的身體緩緩流下。“啊……啊……”李繡繡跪在地上,愣愣地抱著男孩的身子,胡亂地捧起那些人腦里的漿液。寄無憂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哭成這樣,她像是被人切斷了氣管,胸口劇烈地大幅起伏,只能發(fā)出“呃”或“啊”這樣的簡單音節(jié)。兩只通紅的眼睛仿佛學不會關(guān)閉,凸起在外,流下兩行夾著血絲的淚水。李繡繡的痛苦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她的脖子也被類似刀刃的東西劈開,那兩眼暴睜的頭顱向后一翻,滾落在骯臟的土面上。寄無憂怔然地注視這一切發(fā)生。這只是重現(xiàn)的記憶罷了,即使他出手阻止,本就注定的結(jié)局,本就死去的人,什么都無法改變罷了。頭頂,昏沉的天空陡然變化,陰氣如颶風般兇猛襲來,包圍了他們的身側(cè)。寄無憂努力扯出笑,自嘲道:“看,果然出事了?!?/br>如果陰魂紊亂,雪球為他們制造的結(jié)界入口消失,他們在這兒被困個七八年都不奇怪。明明叮囑過阿月無數(shù)次,但最終沖動犯錯的……卻是他自己。“我在?!?/br>衣袍下,少年有些冰涼的掌心漸漸靠近,握緊了他的手。寄無憂表現(xiàn)得過于冷靜,楚九淵幾乎以為,他真的毫不在乎——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fā)生,無動于衷。然而,師父果真還是出手了,不顧后果地引來了麻煩,他卻暗自覺得高興。至少,在兩人不顧一切地沖去李繡繡身邊時,他聽見寄無憂的心臟跳動得那般真實,奮不顧身。這樣的師父,他很喜歡。他覆著他的手背,悄悄垂眸落目:“我在,你就不會出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