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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仙君往凡間去。灌江口那時還是一毛不拔之地,方圓千里無一處人家,荒涼得只見走獸的足印。哪吒牽著白衣仙君路過神主廟前,楊戩掩面出現(xiàn),三刃刀往自己身上捅去。他沒有躲,身旁白袖閃動,眨眼間,白衣仙君已cao著兵器和楊戩戰(zhàn)在一處。自己與楊戩不相上下,所以相信楊戩能打得過仙君??蓴?shù)百回合過后,楊戩竟體力不支,漸漸落於下風(fēng)。他是心驚的。他們交手過那么多次,哪次不是自己略占勝勢。沒道理楊戩打不過。眼見著楊戩要被一錘錘進地心里去,他召出火尖槍,筆直地刺向仙君留給他的背后空門。這個人傻透了,在自己面前,毫無保留,空門大開。于是他也毫無保留地刺了進去?;鸺鈽屇松衿?,鋒銳無比,只遇到輕微的阻滯感,便透胸而過。他看見仙君浮在半空的身體因背后偷襲而戰(zhàn)栗了一下,仙君回過頭來,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并不震驚,只是淡然地望著自己,薄唇啟合,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哪吒也平靜地將火尖槍又往里推入三分。不清楚這一擊到底重不重,對凡人來說也許致命,可大家都是天神,沒那么脆弱。待他收回火尖槍之際,仙君的身體像一片破碎的梨花花瓣跟著一顫,而后閉上眼,身體從空中墜落,無力地砸在地上。白衣混著灰黃色的泥土、草根、胸前鮮艷血跡,再不復(fù)勝雪般潔白,已污濁不堪。仙君沉寂地躺在地上,眼睛闔著,若不是胸膛隱隱起伏,如同死了一般。哪吒冷漠地走上前,用火尖槍挑起他的發(fā)絲,眼里閃著殘忍的光。聽說人有七情,這個人七情生得不是地方,心術(shù)不正,不如替他除了,也好使他免受情思之苦。楊戩抬眼望著哪吒,沒有動作。哪吒不耐煩了,又催促一句,還說,你幫我按著他就行,我自己動手。他說自己動手,就真的自己動手?;鸺鈽屧诎尊牟弊由蟿濋_一道口子,在其身旁蹲下身體,指尖順著傷口進去皮膚肌理深處摸索。這是個極細致的活,他摸的很細心,一厘一厘的尋找,終于在鎖骨下方找到。他一下都沒有停頓,指尖微微收力,夾住一根筋,緩慢卻沉穩(wěn)地向外抽出。興許是明白自己逃不脫,從始至終,仙君都未睜開眼,也沒有掙扎反抗。楊戩按與不按他其實都沉默地躺在那,任由哪吒所為。情根完全抽出,哪吒甚至贊賞了一句,好一根龍筋,可以拿去制成龍筋鞭。楊戩抱著手臂冷眼旁觀,涼颼颼道了一句,哪吒,你會遭報應(yīng)的。哪吒不以為意,他早就遭到報應(yīng)了,不然為何他的夫人一直杳無音訊。天大地大,他要的唯有這一個人而已,可他甚至不知道夫人死活。他彎下腰,將身體完全僵住的仙君扛到肩上,沖楊戩擺了擺手,回天宮去。楊戩還在身后叮囑,這人再也生不出七情,不會再纏著你,你就與他兩清罷,不要為難他了。哪吒聽見了,但是裝作沒有聽見?;啬咸扉T的路,他腳下一拐,轉(zhuǎn)進另一條固陰沍寒的路,路的盡頭是天神一談到便勃然變色的斬仙臺。他是邁著歡快的步伐走過去的,走到斬仙臺邊緣,臺下陰寒罡風(fēng)如厲鬼索命一般嚎啕著,他像扔腌臜物一樣,輕飄飄便將仙君投了進去,甚至還拍了拍手,像是臟了他的手。他面若冰霜地站在邊緣處。仙君像一片羽毛仰面飄落下去,他似乎看見了仙君眼角有淚滴過,只是遇見凌厲罡風(fēng)很快被撕得粉碎,同撕碎身體一樣,瞬息間支離破碎,所以他不確定是否真的看見。這是個夢,哪吒在夢里極盡所能想看清那些糾纏他的人們的臉,但總是失敗,怎么也看不清,急的他泌出一身汗,手放在身體兩側(cè),不知不覺攥成拳頭。他還在夢里掙扎,直至一個稚嫩的童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哥哥,你是妖么?”哪吒倏然睜開眼。他茫然地眨了眼睛,望著原本在姻緣府門口睡覺的小童,似乎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小童見他沒有反應(yīng),又提醒道,“哥哥,我們這里是天宮,妖是不可以進來的?!?/br>“你在胡說什么……”哪吒艱澀地開口,夢境真實到令他心慌,心還在怦怦跳著,他抬起手,像往常一樣捏了捏額角,余光從手腕上掃過,登時愣住了。一道鮮紅的妖紋印在他的手腕上。他捋起袖子,看見那道妖紋火一般蜿蜒著燒向整條手臂,最終消失在看不見的衣襟里。他又去看另一條手臂,也是如此。他撩起衣擺,反反復(fù)復(fù)地看自己能看得見的地方,一道道細長的艷色妖紋爬滿他的身體。小童指著他:“你臉上也有。”哪吒掐起一道仙訣,一面銅鏡出現(xiàn)在手里。他往鏡子里看去,果然看見自己的眉間顯出奇怪的額紋,臉頰上是兩條小指粗的鮮血般的紋路。他靜靜看著,有點懷疑鏡子里的人是不是自己。他閉了閉眼,再睜開,忽然在鏡子里看見了夢中的場景。只是夢中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的人,在鏡子里纖毫畢現(xiàn),他甚至能捕捉撲閃如碟翅的睫毛,和白皙臉頰上的絨毛。他看著那張溫雅動人的臉,一道晴天霹靂擊的他頭皮陣陣發(fā)麻。那張臉是敖丙。手突然失去控制,動彈不得,銅鏡當啷一聲掉到地上。沒有銅鏡,可他依然看見了夢里的人的臉,他終于明白,與鏡子無關(guān),他是全都想起來了。無數(shù)個青衣的,白衣的,全部重合,顯成敖丙的臉。纏在他身邊兩千年,被拒絕幾萬次也不愿放棄,直至被自己投進斬仙臺,只有一個敖丙。他找了三千年的人,原本一直陪在他身邊兩千年,直到最后被自己殺死。一股劇痛自心口生出,漫延到四肢百骸,他一下子咬住唇舌,有血腥味彌漫開來。自殘般的痛楚讓他終于定了定神,抬眼望向姻緣樹上的一對名字。多可笑,一棵樹都活得比他明白。他又倒下去,麻木地躺在樹根上,用手臂遮住眼睛,身體遏制不住地震顫。小童湊過去,“哥哥,你怎么了,你在哭么?”小童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yīng),又道,“哥哥,這里真的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快點走。”“不是妖,我只是動不了了,讓我躺一會?!蹦倪搁_口,聲音嘶啞無比,像扯碎的破棉絮。小童覺得這個哥哥真是古怪,盯著他瞧了良久后搖了搖頭,隨他去了。就那么躺著,哪吒想讓自己再次睡過去,期待睡醒后發(fā)現(xiàn),這一切只是他的夢境。他與夫人三千年不見,相認后馬上就要成親了。沒有中間那些不堪的往事。可越躺,思維越清晰,許多夢里沒有的細節(jié),也全想起來了。譬如敖丙受了天宮多少冷嘲熱諷,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