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偶爾像是委屈的控訴，語氣卻顯得膽怯又壓抑。

——

他說著，偏過頭拿手背用力擦了下眼睛，但眼淚卻還是不停地涌出來，無論怎么抹都抹不干凈。

——

到后來，也許才意識到這是徒勞無功，他干脆自暴自棄了，垂著手半握起拳頭，也不看路見嶼，只是紅著眼睛站在原地。

199

有些事情路見嶼甚至都不記得了。聽對方提到，他才能回憶起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他明白分手一定是因為兩人之間出了什么問題。不過，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竟然會有這么多、這么亂……有的甚至顯得十分莫名。

“可是，”

他并不懷疑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畢竟，成洲一向都不屑于撒謊——至少以前是這樣。而如果對方能在這種事情上編出這么多東西，那么他們當(dāng)初就算還是會分開、也不至于那樣慘淡收場。

他只是覺得很驚訝。當(dāng)然，可能還有點其他情緒，只是他一時分辨不清。

200

“可是我以為，”路見嶼聽到自己說，甚至也許還笑了一下，“你忘記咱們兩個那時候是什么樣子、每天是怎么相處的了？”

成洲似乎急于反駁，但卻因為抽氣頓了一下。路見嶼繼續(xù)道：“我以為那個時候，你應(yīng)該也挺——”

可還沒等成洲打斷他，他就忽然說不下去了。

在溢滿水汽的燙熱視線的注視下，除了驚訝，那些其他的情緒在路見嶼心里滋長起來，然后緩慢地、輕軟地但又不容抗拒地擠滿了胸腔、蔓延到喉嚨，讓他難得地感到有些滯澀、為難。

兩人于是彼此沉默著，誰也沒開口。

201

這還是路見嶼第一次看到成洲哭的樣子。

明明眼淚流得止不住，卻連說話時哽咽的聲音都努力吞回去，還緊繃著嘴角，像是為自己的表現(xiàn)感到懊惱不已卻無法自控，又不敢過分激動、生怕會就此招致嫌棄。

“你不喜歡的，我可以改，我都會改的……”

也許過了一分鐘，也許過了更久。成洲緊握著拳頭：“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學(xué)、我都可以做……”

路見嶼沒說話。他的心思好像放空了，卻忍不住又生起一陣鼓漲。

成洲的眼尾泛起了更深的紅：“而且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br>
忽然地，路見嶼有些不合時宜地分神了。

“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哪怕只是試一試，只是回來看我一眼？”

那畢竟是曾經(jīng)讓他如此著迷的人。那張臉，那把聲音……尤其是那雙眼睛，那雙過去總是帶著驚人鋒芒的、用一個目光就能攫住他心神的眼睛?，F(xiàn)在，淚像是冰在成洲的眼里揉碎了，融化又不斷地落下來砸在地上，幾乎把那雙眼睛里深邃的沉黑都沖淡了幾分。

“因為我真的，”成洲盯著他腳邊的地面，“我真的很……”

神色好像下一秒就會被丟棄。

202

路見嶼沒有回答。

可能是因為氣氛太不一般，可能是因為突然聽對方講了太多東西而有些混亂，甚至可能只是因為他剛睡醒、所以頭腦不夠清明。

他能感到一點錯過什么的遺憾。可他們畢竟已經(jīng)分開了，過去的事情也早就過去，即使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或許那些矛盾只是根由于一些幼稚的誤會、或許兩人曾經(jīng)也有兩情相悅的時候，也不能改變他們彼此并不適合在一起的事實。當(dāng)然，假如沒有——

路見嶼想，如果他們還沒有分手，他現(xiàn)在可能會吻成洲。

第57章

203

那天哭過以后，成洲似乎很窘迫，吞吞吐吐地說自己沒想這樣、讓路見嶼不要生氣，看上去簡直恨不得鉆進時光機、把說過的話全都抹消干凈。

然后什么也沒再發(fā)生。他們各自開車離開，路見嶼還在粉毛又打來電話、強行分享自己的美妙夜晚時找借口罵了對方一頓。等回去后，他收到成洲發(fā)來的消息，問他有沒有安全到家、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他也一一回復(fù)。

他們還像之前那樣相處。見面、開會、交談，因為項目組聚餐一起吃晚飯，和剛開始合作的時沒太大區(qū)別。

但還是有什么不一樣了。

他們會在會議間隙閑聊些雜事，餐桌上有時會坐在一起，下班也會因為一些特殊情況偶爾送彼此回去。有一次，成洲甚至問他要不要去自家坐坐、看一看貓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那晚和第二天早上發(fā)生的事，但明顯地，誰也沒忘記。

204

就這么過了一段時間。有天分別時，成洲叫住了他，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張門票。

是這周末晚上的一場戶外演唱會。主場歌手是一個路見嶼沒聽過的人，而樂隊的名字則被標(biāo)在了友情出演一欄。

成洲解釋說那位歌手是吉他的一個朋友，這次他們雖然只是去幫對方伴奏，但也會在墊場時試演一兩首還沒發(fā)的新曲。如果路見嶼想去，自己可以接他過去。

“不對，你來得早了站著太累。我們的歌大概要等開場一個半小時之后了，你可以那時候再來，還能進的?！?/br>
成洲說完，頓了一會兒，問：“你……有時間嗎？”

但剛問完，他又著急道：“現(xiàn)在不確定也沒事。那個，票先給你。如果你會去，到時候再跟我說就行……”

成洲小心地把票往路見嶼的方向遞了遞，等他接過去后就說自己有事、匆匆離開了，也沒等他回答到底去不去的問題。

205

周五晚上回父母家吃飯時，路見嶼壓在錢包下的門票被meimei發(fā)現(xiàn)了。

她不乏震驚地問怎么弄來的這張票、是不是轉(zhuǎn)發(fā)了什么抽獎。路見嶼說是朋友送的、自己只是收下票而已、不一定會去現(xiàn)場。聞言，meimei頓時投來嫌棄而不贊同的眼神。

路見嶼這才知道，這位主場歌手雖然小眾、但在圈子里頗受歡迎，這種小型演唱會更是一票難求。meimei就是輾轉(zhuǎn)幾次找了黃牛才買到內(nèi)場的站席。

他想扯開話題，于是立刻道貌岸然地批評他妹在實驗室里待了半年也不知道干沒干正事、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跑去追星。他妹則白他一眼，以表示對他根本不認(rèn)識這個歌手還有門票這個事實的鄙視。

兩人拌了幾句嘴，她又說反正路見嶼也不喜歡這個，要是不去就干脆把票送她，她可以讓給其他粉絲免得浪費云云……

“……誰說我不去了？”

她還沒說完，路見嶼就迅速把票從她手里抽走，重新塞回了錢包。

206

最后他們達成妥協(xié)。周末的晚上，路見嶼開車，兩人一道去看演出。

路見嶼把票上前排的位置換到了舞池靠后、meimei的旁邊，一邊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