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我，耽擱了一陣。大哥，你沒必要隱瞞，此事我們完全可以告訴其他人?！?/br>
“不行。這是最高機(jī)密，若不是你自己發(fā)現(xiàn)，連你我也不想說。”

“可是，由此卻要引發(fā)諸多猜忌，一家兄弟卻離心至此，我不忍心?！?/br>
“有猜忌總比互相包庇強(qiáng)?！?/br>
“大哥執(zhí)意如此，我只有一個要求，立刻殺了冷洛，明日退出道主選舉?！?/br>
“你在說什么？！”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這個位置我不坐，你也不準(zhǔn)坐。冷洛道出鬼劍的秘密，不能再留他?！?/br>
“閩王已經(jīng)死了。白衣教還在閩越活躍。鬼劍復(fù)活之事并不是他說才有的，你因為這個就要?dú)⑺恐恢垃幑饽翘烨么虻脑?，別人不知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知道嗎？”

“不明白的是大哥你。林照月之意哪里是一個小小的冷洛，恐怕也是沖著這能復(fù)活死人的鬼劍來的。燕家滅門，血魔身死，司徒錚手里的假劍，只可能是他林照月給的。不掐死冷洛這小小的火苗，遲早引燃到無名天境?！?/br>
“天璣！別再說了?！?/br>
黑暗里，那雅致慧敏的文士深沉冷靜地看著他：“為什么不能說？是不是因為，那個人也已經(jīng)到了無名天境?！?/br>
“你知道了，果然瞞不了你?！碧鞓猩钌铋]眼，長長嘆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不要再牽扯進(jìn)來了?！?/br>
“你說，你我此刻的對話，那個人知不知道？他既然什么都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出現(xiàn)，現(xiàn)在卻來了？大哥到底怕什么？如果一定有人做錯事，那個人也絕不是大哥你。我們無愧于心，無愧天道流?！?/br>
“天璣，人不能太聰明，太聰明有些事上就要被蒙住眼睛。你是真的不知道，天道流這些年是怎么做事的。他們就是太問心無愧了?！?/br>
“大哥……”

“罷了，我終于知道十五年前，司徒道主為什么會死了。明日一切分曉，多說無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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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165只反派

五月十九。萬里無云。

三千雪嶺下，麒麟旗在晨風(fēng)里烈烈作響。

山亭內(nèi)，白衣勝雪的林照月在棋盤上落下第一個子。

他似是專注，似是心不在焉看著棋盤，沁涼聲音冷靜：“天道大典開始了，去吧，跟他們玩玩，免得他們不放心?！?/br>
坐在亭子上抱著暮春無聊的容辰聽了，立刻笑逐顏開，抱著暮春的脖子在它額頭的花瓣上親一口。

“那暮春就交給二哥了，你們要乖，阿辰很快就回來?！?/br>
連蹦帶跳飛走前，少年不忘先將小伙伴抱下去放在林照月旁邊。

“等等，”林照月抬眼看他叮囑道，“換一把武器，只能用最普通的劍招，在山腳下玩玩就回來?！?/br>
“好哦?！比莩讲辉诤鯙槭裁?，乖乖點頭應(yīng)下，迫不及待跳上馬。

馬鳴蕭蕭，身后是整裝待發(fā)的藍(lán)衣麒麟刀陣，還有數(shù)十個武功高強(qiáng)卻籍籍無名的大內(nèi)高手。

……

無名天境。

以甜井村為中心，拱衛(wèi)周圍的七座村寨，伴隨著第一縷天光的到來，便醒來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穿上最鮮艷好看的新衣，歡慶他們最重要的慶典。

大榕樹上掛滿了祈愿的錦囊，人們圍著樹跳著充滿神秘意味的舞蹈，仿佛人人都化作祭祀，與天地神靈相近。

風(fēng)吹起顧矜霄鬢側(cè)垂下的額帶，玉冠高束，梅枝為簪。

衣襟上的青鸞翎羽很淡，白衣邊沿的青紋似有還無，匯聚到衣擺袖口流動的墨云紋上。

“在我們甜井村有一個傳說，每年日照最長的一天，即便是普通人只要虔誠祝禱，就可以通過祭祀之舞，與神靈溝通?！毙θ萏鹈赖男」媚铮鲃訉h(yuǎn)方來的客人解釋道。

她心想，聽說神靈會化身成人，偷偷混跡在他們當(dāng)中一起歡慶呢。神靈是什么樣子呢？不論是什么樣子，也不會比這兩位客人更好看了。

“什么人都可以嗎？”顧矜霄垂眸輕輕地問。

細(xì)長的青色額帶下，俊美沉靜的面容，眉目線條干凈又雅致。

仿佛蘸著五月清晨清涼的風(fēng)，一筆一筆在水面畫下。

小姑娘吸一口氣，軟軟地說：“都可以。只要你誠心愿意，即便是滿身罪孽的惡人，神靈也會愿意聽你說話的?！?/br>
“那你聽到過神靈的回應(yīng)嗎？”

小姑娘搖頭又點頭：“奶奶說她小時候聽過。我，我沒有。但我夢里夢到過。雖然神靈很忙沒空回我，但他肯聽我說話，我就很開心了?！?/br>
顧矜霄身旁的魔魅，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小姑娘回了個甜甜的笑，跟著小伙伴去跳舞了。

“真的有神靈在聽他們說話嗎？”

“想聽就可以聽到，只是未見得是神靈?！?/br>
顧矜霄唇邊微抿：“那我們也試試?！?/br>
他伸手，輕輕牽著魔魅的手，走進(jìn)人群之中也沒有放開。

閉眼，輕輕地想了什么。

陽光和風(fēng)在那榕樹新嫩的綠葉閃閃發(fā)光，暈染出細(xì)碎的彩虹，仿佛整株樹在發(fā)著濕漉漉的光。

鶴酒卿看著身旁的人，唇邊的笑意緩緩漫上，他靜靜地一瞬不瞬看著那人，也回以同樣的話。

顧矜霄慢慢睜開眼，側(cè)首看向身旁的人。

他沒有笑，臉上的神情一貫沉靜。

此刻，眉梢眼角，甚至是每一分眼波，卻像盛滿了溫柔醉人的佳釀，叫人每看一眼就更醉一點。

不遠(yuǎn)處有人在吹葫蘆絲，有人在用雪嶺這里的語言唱歌。

——他們在唱什么？也是關(guān)于神靈的祝禱嗎？

——不是，在唱情歌。

鶴酒卿看著他，在只有兩個人的神念里，和著遠(yuǎn)處的人聲笑聲，用漢語唱給他聽：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是一位吐蕃圣僧所作，沒想到這里也會聽到?！鳖欛嫦龃竭吀∑鹎鍦\的笑意，輕輕地說，“天上的仙鶴，借我潔白的翅膀，我不會遠(yuǎn)走高飛，飛到理塘就轉(zhuǎn)回。”

遠(yuǎn)處的歌聲也唱到了最后一句——

駕鶴高飛意壯哉，云霄一羽雪皚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