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個跋扈狂妄的閩王。”

皇帝唇角微抿，喜怒不顯，平靜地說：“因為你母妃之死，朕也早早沒了母妃。既生在天家皇室，誰都難逃天命。并非朕之過。父皇收回你的宸王封號，還有長安封地，將你改封閩王，是為了護你?！?/br>
閩王斜睨而視，眼尾傾下一泓瀲滟，似笑非笑：“天命？天命就是皇兄還不知足，得了至尊之位，還想要無暇美名，還舍不得這紅塵享樂。什么都都是你的，而孤卻要替你背負一個窮奢極欲，跋扈張狂之名。好讓你在你的文武百官面前，青史再刷個友悌兄弟的名聲？”

這次，皇帝沒有說話，只是薄唇抿得更緊，然而他的視線卻還是沒有絲毫閃躲猶疑。

許久，才輕輕地說：“并非朕陷你于不義，是你自己自小便……難道百官彈劾，朕不該護你，該罰嗎？”

閩王緩緩走到他面前，卻似是懶得看他，望著殿門碧空，抬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

“內(nèi)里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莫不是明君當傻了，掩耳盜鈴，真覺得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懂？”

閩王曾是儲君最大的候選者，卻被皇帝后來居上。就算先帝改封閩王，御賜圣寵卻不斷。

而新帝雖異軍突起，無論是皇子時候籍籍無名，還是當上皇帝后，簡樸勤政，過得自然都算不得太好。心里怎么會平衡？

“閩越是我母族，你不放心我在那里，明升暗貶，將蘇州賞賜給我，暗地里給我一個江南王這名不副實的稱號，叫整個天下都知道閩王跋扈狂妄。這就罷了，還怕我做出什么來，明著是保護，暗地里卻是監(jiān)視，送一個神機門……”

閩王笑得譏誚嘲弄，興致缺缺的搖頭：“真是穿龍袍坐龍椅，都掩不住小家子氣?！?/br>
皇帝的臉色瞬間一變，眼底一片暗沉陰冷。

“怎么，戳到你的痛腳了，忍不住生氣了？你看，你搶走我所有的一切，還讓我做這聲名狼藉的惡人。我不是也沒生氣嗎？氣量這么小，怎么受得了百官天天的訓(xùn)誡？”

閩王微微悲憫地垂眸看他，錯覺竟似溫情：“不如，臣弟替你解脫?！?/br>
“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皇帝神情幾變，卻克制壓抑著，只有眼神充滿強烈復(fù)雜的情緒。

閩王淡然頜首：“懂啊。再沒有人比我更懂你們的憤怒和憎恨了。不懂的人是你，你真的以為你的文武百官會在意，明日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誰？之所以是你不是我，只是因為比起我，你夠聽話?！?/br>
皇帝忽然笑了，長聲大笑，搖頭后退，他伸出手指著閩王，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在說，他知道閩王說得是事實。

但，那又怎么樣？

“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朕，朕就是這天下之主。朕比你，比你們?nèi)魏我粋€人都想做一個明君。比你們?nèi)魏我粋€人都做得更好。不管你說什么，這是事實。這是天下人的共識，百年之后，史書上會這么寫，而你是亂臣賊子！”

閩王不慍不怒，心悅誠服的點頭：“這一點，孤倒是愿意承認。你的確，很想做個明君。”他似笑非笑，在“很想”那兩個字上，微微加重語調(diào)。

皇帝的臉色變了又變，氣到極致，慢慢似乎又恢復(fù)了冷靜和理智。

尚未脫去潮紅的面容，牙關(guān)緊咬，平靜地看著閩王。

閩王稍顯失望，整了整朝冠禮服，輕慢地說：“無話可說了？”

“無話可說?！?/br>
“那，我就動手了?！遍}王半闔了眼睛，眸光瀲滟幽深，卻微微放空，“白薇，可以動手了。讓皇兄求而不得的美人，送你最后一程，臣弟應(yīng)該也算是，待你不薄了！”

優(yōu)雅端莊的太后，緩緩站出來，穿著如同牡丹雍容典雅的宮裝。傾城艷色，風流天成，將年輕的皇后和艷麗的寵妃，壓得毫無顏色。

她平視前方，緩緩走到皇帝身邊，看向閩王，唇邊慢慢綻放一個清麗淡然的笑容。

皇帝的面容復(fù)雜，像是在等待著什么。整個人的氣息都沉下去，卻沒有半分悲憤或者認命。他沒有看身邊的傾城美人，看著的是對面的閩王。

閩王背對著宣政殿的大門，似是看著明堂上那把椅子，又像是放空看著高懸的匾額和雕梁。

在他身后，走來一個戴著無暇白玉面具的白袍人，清貴優(yōu)雅，從容不迫，走到閩王身邊。

那個人微微頜首行禮，沁涼的嗓音說：“主上，所有一切都準備妥當?？梢月淠涣?。”

閩王淡淡笑了：“那為什么，還不動手？”

他的目光微微一側(cè)，似是在看皇帝，又像是在看白薇。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角卻溢出鮮血，心口透出一把漆黑細長的劍尖。似是吸飽了血，那劍的墨鋒，流光溢彩，竟然一劍驚艷。

閩王的眸光緩緩垂斂，似是看了一眼胸口的劍，然而他臉上的神情卻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甚至沒有一絲本該有的不可置信。

他連回頭看一眼白玉面具下的人，質(zhì)問一句都沒有。

只是輕輕攥緊，又一次洞穿他心脈的劍尖，緩緩倒下。

唇邊的笑容越來越大，瀲滟的桃花眼彎彎，眼波里什么都沒有，又像是倒影著世間人心。

那笑容神秘恣意，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政變失敗的反王臉上，更像是一個騙過所有人，贏得了游戲最終勝利的孩童。

那雙眼睛瞳孔放大，慢慢失神閉上了。

閩王死了。

在政變成功的最后一刻，被他的屬下背叛反殺。

但是，所有見過那一幕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人最后的笑容，仿佛在說——

一切果然皆如他所愿，你們都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他又死了～132只反派

皇帝負手而立，在閩王被白袍面具人自背后一劍洞穿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緊握成拳，臉上卻一片深沉，眼底晦暗不明，喜怒不顯。

只是在閩王徹底合上眼睛的那一刻，緩緩眨了眨眼，身形像是恍惚了一瞬。

白袍面具人抽出鬼劍，劍上的血仿佛晨露一般消散不見，不知道是被劍身吸收，還是滴落蒸發(fā)。

他的動作很慢，毫無殺意也沒有任何凌厲。拔劍的動作高雅平和，就像是枝上摘取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