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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凌玉城互相對一個眼神,兩個人都搖頭失笑出來。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僵持了好大一會兒,元紹攤攤手站起,從凌玉城面前端過那碗堆得看不見表面的粥,嘩的一聲倒進(jìn)自己碗里。凌玉城剛“哎”了一聲,他已經(jīng)用筷子攪了攪,低頭塞了一大口,抬起頭來帶著嘴角的醬汁向?qū)γ嬉恍Α?/br>“——父皇!”“……乖,師父今天真的不能吃這個?!笨匆娦〖一锪⒖锑狡鹆俗?,一張小臉氣鼓鼓的,都要哭了出來,凌玉城忍不住伸手揉揉他頭頂,笑著低聲誘哄:“去幫師父盛一碗新的好不好?”飯桌邊的條案上幾樣主食放成一列,大盆的米飯,大鍋的粥,還有厚厚一疊烤得焦黃的餅子,都是用剛收上來的新米新面做的,揭開蓋子香味撲鼻。小家伙竭力踮起腳尖也才能看到鍋沿,左看右看,跑到旁邊拖了一個木凳,踩在上面抓著大勺去舀粥。他腳下的凳子也就一尺見方,手里的粥碗雖然不是海碗,也足足比他的臉盤大了一圈,小小的手掌竭力張開五指,也不過能將將托住碗底,還順帶著左搖右晃幾下。元紹又不許內(nèi)侍幫忙,兩個大人就這么袖手坐在桌邊,笑吟吟看著一個六歲的孩子一手一個抓都抓不住的大瓷碗,另一手一個比他胳膊還長的大鐵勺,滿頭大汗忙上忙下。只盛了兩勺出來他就端不住碗,手一滑,那個青花大碗砰的一聲,幾乎是砸到了條案上,頓時就有半勺粥沿著碗邊淌了下來。那雪白的大米粥端到面前都要仔細(xì)吹上一會兒才能入口,何況盛在鍋里,還特地用了暖窠保暖的。guntangguntang的粥湯和米粒滴到手上。小小的孩子痛得甩著手亂跳,跳了兩下,想起師父還等著吃,又齜牙咧嘴地過去端碗。這副可憐可愛的樣子,是個大人就沒法視而不見。元紹早就站了起來,一步就沖到兒子身邊,抄起他奔向墻角。凌玉城抓了巾子趕到時,小家伙一只左手已經(jīng)被按進(jìn)了銅盆里,大半盆水一直沒到他手肘,從貼身的細(xì)棉衣裳到寶藍(lán)織錦面子的夾襖全都浸得透濕。凌玉城嘆氣都來不及,一邊伸手把小胳膊拽出來擰衣服上的水,一邊揚(yáng)聲喊內(nèi)侍拿毯子、拿棉被、拿替換的衣服、拿床頭那個青花瓷罐盛著的膏藥過來。等元紹騰出手來放下孩子,撕掉那只滴滴答答浸透了冷水的衣袖,把小家伙裹進(jìn)松軟的絨毯等待更衣,已經(jīng)挨了無數(shù)白眼,如果每個白眼都能化成實(shí)體砸在他頭上,只怕他立刻就會滿頭是包。小十一卻沒有喊痛,由著父皇和師父圍著他收拾,眼睛骨碌碌的只往條案那邊的粥碗瞟,滿臉可惜。等換過衣服涂了藥,凌玉城牽了他的手送到桌邊,元紹捧了滿滿一碗粥送到桌上的時候,他一張小嘴已經(jīng)掛得起油瓶來,被凌玉城刮了兩下鼻尖,這才轉(zhuǎn)了笑臉,埋頭乖乖吃飯。這么一番折騰下來,不要說孩子,就是兩個大人也滿頭是汗。幸好小孩子的心思轉(zhuǎn)得快也忘得快,等一頓晚飯吃罷,小十一早就把手被燙痛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擠在兩個大人中間,又是說又是笑,唧唧咕咕地比劃白天的功課。天可憐見,自從凌玉城遇刺,小家伙的文武課業(yè)已經(jīng)快十天沒人照管了。他知道凌玉城身上有傷,便一個勁地往元紹懷里靠,比手畫腳,時不時地還跳下來蹲個馬步、打兩下拳,然后就眼巴巴地看了父皇又看師父,只為大人點(diǎn)頭笑上一笑。他年紀(jì)尚幼,諸如太子被廢、賜死,以及前朝的諸般波折,從來就沒人告訴他。然而小小的孩子自會看人臉色,前些天見父皇神色陰郁沉重,師父也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也不敢往跟前湊。今天好容易見大人臉色松動,這孩子好似剛開的花兒見了陽光,立刻燦爛起來。如此鬧到快二更,內(nèi)宮即將下鑰,才有小皇子的從人來昭信殿叩問。元紹牽著兒子的手親送到門口,看他被首領(lǐng)太監(jiān)裹在一件小小的披風(fēng)里抱上馬背,轉(zhuǎn)過彎消失不見才返回寢殿。撩開臥室門簾,凌玉城靠在床頭,半個身子倚在棉被垛上,已經(jīng)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209章一片閑云足卷舒從這一天起,凌玉城把一應(yīng)軍務(wù)政事全都放下,安心養(yǎng)病。他習(xí)武多年體質(zhì)本好,先前病癥反復(fù),倒有一多半是心上壓著事情反側(cè)難安。這會兒放開心懷該吃吃該睡睡,只三四天工夫肋下傷處就收了口,先前斷斷續(xù)續(xù)的低燒也終于褪了個干凈。玄甲衛(wèi)一班將官都把自家大人看得極重,文的以夏白金波為首,武的以奚軍賀留為首,里里外外把了個風(fēng)雨不透,半分不用他cao心。凌玉城在寢宮待得悶了,喊教坊司來吹拉彈唱、吞刀吐火演百戲元紹是千肯萬肯,前朝政務(wù),一個字都別想摸到手。好在他此刻萬般疑慮均都打消,每天起來倚在窗下看幾卷閑書,寫兩張大字,天好就到寢殿后面看看花草,天不好,去隔壁演武廳里散步也是一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除了指點(diǎn)小十一的功課,居然有閑心挑剔寢殿里燃的香不夠清雅,書房多寶格里放的玩器格調(diào)不甚搭配,叫人開了庫房翻箱倒柜的找。只要他不看折子,不練武,不勞心費(fèi)力,元紹一萬件都依他,那些鈞窯柴窯的就算砸了聽個響,也只會雙手再遞上一件,還要說聲別給碎瓷片扎著。這些天元紹在前朝理完政事,就在寢殿寸步不離地相陪,凌玉城寫字就替他磨墨,凌玉城畫圖就替他調(diào)色,凌玉城要換個擺設(shè),他就搬個凳子往多寶格的最上一層取東西放東西,以此為樂。忽忽大半個月過去,凌玉城傷勢漸愈,右臂雖然還有些使不得力,肋下的傷口卻已經(jīng)開始落痂。這一天元紹從前殿回來,正見他負(fù)手站在廊下,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撕棉扯絮般落在中庭,就連凌玉城踏在走廊上的靴尖前面也堆積了半指高的白雪。“怎么站在這里?”元紹大步過去,先伸手拉了拉凌玉城手掌,接著就對他肩上的灰鼠披風(fēng)皺眉?!把┫碌眠@么大也不多穿一點(diǎn),昨天那件紫貂的呢?”“我已經(jīng)好多啦?!绷栌癯欠瓷湫缘鼐鸵s手,卻沒能來得及,到底讓元紹握在手里。他深深吸了口帶著雪氣的寒風(fēng),展顏微笑:“不像前幾天那么怕冷了。紫貂……太熱,穿不住。”元紹摸到他手背和指尖都是暖的這才放心,想要松手卻又舍不得,停了一停,終于慢慢放開,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見凌玉城神色毫無異樣,目光也不往下掃上一掃,一顆心悄悄放回肚里,笑道:“看雪?看得這么入神,都不肯動一動了?”“是啊。”凌玉城側(cè)首望他一眼算作回應(yīng),仍舊把目光投向中庭的雪地:“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br>這個答案元紹并不滿意,挑了眉定定看他。凌玉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