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時間撈軍功??！

開始推進得十分順利。要說跟著皇后打仗就是爽利，從跨出國門，到攻克平野城，大軍基本上就是在一路狂飆——連平野那種比襄平還要高大的堅城都沒撐住五天時間。緊跟著體恤他們攻城辛苦，居然把他們留下休息，自己帶兵沖到前頭去了！

人家這么上道，咱們也得把事情做漂亮了不是？帶著這樣想法的蒲離黑，被自家將軍派出去催運糧草的時候，想法還是美得很。最近國內(nèi)派來的地方官也到了，有官員在，敲打那些泥腿子要糧草要民夫的事兒，咱們歪歪嘴就行了……

一路興沖沖到了縣衙。夏糧已經(jīng)收割了，從城門口開始，一輛接著一輛的大車就排成了長龍，在縣衙前面幾十丈的地方拐了個彎，向西延伸。蒲離黑特地催馬繞了個圈子，看到倉場上金黃的谷子堆得高高的，大捆大捆的谷草摞成幾十個小房子一樣的草垛，一張大嘴就不由自主地咧了開來。

糧草充足！嘿，這下順利了！

然后……

然后……

他和縣衙大堂上穿著圓領(lǐng)文官袍的青年男子面面相覷。

蒲離黑：“大人有令，要貴縣準(zhǔn)備二百石軍糧，五百束飼草，五天內(nèi)運到平野城！”

對方：“@￥%&*……”

蒲離黑：“你說的是什么，我聽不懂！求說渤海話！”

對方：“@￥%*&%￥……”

蒲離黑：“……救命！”

互相瞪視了半天，新任縣令在書案上扒拉一陣，抓起筆，刷刷開始書寫。蒲離黑終于松了口氣，手忙腳亂地找出一封火漆封印的軍令，雙手遞了過去。就看見縣令老爺面色放緩，拆開軍令仔細(xì)看了一遍，隨后又皺起眉頭，繼續(xù)刷刷往下寫……

蒲離黑：……救命！我不識字！

將軍大人身邊的近衛(wèi)，只要忠心勇猛會砍人就可以了，識字什么的，哦，還是虞夏文字，咱渤海部沒有自己的文字，想識字只能學(xué)虞夏文……臣妾做不到??！

比手畫腳溝通了半天，縣令老爺終于一拍腦袋，對旁邊的衙役比了幾個手勢。很快一個長著兩撇小胡子的文士和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伙被叫了進來，文士先看看縣令老爺寫的字，再嘰里咕嚕和另外那個人說了一遍。他說一句，那人扭過頭，用渤海話給蒲離黑復(fù)述一句。

感謝上天！不管是肅羅還是大涼，但凡讀書人都認(rèn)識虞夏文！好吧肅羅也沒有別的文字，大涼……鐵勒文雖然幾十年前有了，但是除了圣旨和少數(shù)官方文字別的地方不常用，讀書人學(xué)認(rèn)字還是先學(xué)虞夏文……而肅羅北部靠近大涼渤海部，當(dāng)?shù)厝瞬还苁菫榱俗錾膺€是為了性命，總能找出幾個會渤海話的家伙！

這么過了兩道手，蒲離黑終于弄了明白。那個縣令說的是，麥粒剛剛進倉，要脫粒碾成面粉來不及，是不是直接運谷子去就好了？——就這一句話折騰出一身汗來！

天啊地啊。

兩個大涼官員一個埋頭寫，一個口沫橫飛地說。當(dāng)中站著兩個肅羅當(dāng)?shù)厝?，舌人口說手比，文士一半工夫拿來寫字，一半工夫拿來跟舌人說話。想到如此痛苦的溝通過程要持續(xù)到這場仗打完，蒲離黑就覺得頭發(fā)昏眼發(fā)花，實在想一頭撞在大堂的柱子上。

——將軍大人，下次可不可以派別人來出差？至少派一個識字會寫字的！將軍大人你自己會說鐵勒話也考慮考慮我們啊……

回到將軍身邊復(fù)了命，退下來跟同僚一說，就聽得一片哀聲四起。像他這樣已經(jīng)是好的，縣太爺反應(yīng)快，當(dāng)?shù)赜帜苷业胶线m的人兩道轉(zhuǎn)譯，純靠比手畫腳溝通的那幾個同僚快要撞墻了！

之前跟當(dāng)?shù)厝藴贤ㄟ€方便些，不管是索糧秣還是要民夫，鋼刀一亮，東西奉上，鞭子一甩，人手帶走。跟大涼官員你這樣試試？出發(fā)的時候上頭有嚴(yán)令，敢無緣無故動刀動槍的，格殺勿論！

救命……要么讓他們挪個位置，要么，讓我們挪個位置也行啊……

讓地方官員挪位置是要吏部發(fā)文的。吏部發(fā)文……要從京城送旨意過來。

讓黑水衛(wèi)挪位置是要把請求送到前線然后等皇后批復(fù)。

哪一樣都不是立時三刻能做到的啊……

或許是他們哀嚎得太用力，如此多人的心聲匯集在一起，終于成功上達天聽——天高皇帝遠皇后聽到了也是一樣？總之半個月后，雙喜臨門：皇后敕令，黑水衛(wèi)奉命調(diào)防。

和他們配合的地方官員，終于都是渤海部緊急抽調(diào)過來的了！終于大家可以靠說話交流了嗷嗷嗷嗷~~~~

同時，黑水衛(wèi)的第二批軍隊，也奉旨前來增援，充實大涼軍隊在肅羅的力量。

令，廣武衛(wèi)、白山衛(wèi)、黑水衛(wèi)，各調(diào)兵五千人，十五日內(nèi)趕到肅羅，由皇后節(jié)制。

凌玉城的第一組飛鴿傳書到達次日，元紹就飛快地下了旨。這本來就是凌玉城臨行前，他們一起商量好的第二方案，要是進軍速度稍慢，需要鞏固后方，那么就立刻派第二批軍隊跟上。

當(dāng)然，第二批地方官員，以及能找到的一切會肅羅語的青壯男子--不管是禮部會同館、兵部職方司的官吏還是各個邊邊角角里搜刮出來的行商伙計鏢客人等--也要拜托陛下速度打包，一起快遞到肅羅當(dāng)個通譯……

旨意下達后元紹游幸清河公主府邸，對寶貝女兒道：“其實應(yīng)該派羽林衛(wèi)也出去轉(zhuǎn)一圈的，可是正趕在這個當(dāng)口，他也走不開……”目光不免落到女兒肚子上。

清河公主懷孕已經(jīng)六個月了，夏日溽熱，偏又不敢用冰，只能在隔室里放了一座冰山，用牛皮風(fēng)扇徐徐扇著，借取一點涼意。她靠在堂中細(xì)藤編的美人榻上，額頭鬢角都有細(xì)細(xì)的薄汗，聽得父皇口氣里若有歉疚之意，抿嘴一笑：

“其實女兒也跟阿夜說過，若他有意，女兒少不得來求父皇。只是他不放心我，說是打仗立功什么時候都有機會，這時候還是陪在女兒身邊的好……”

元紹滿意點頭。

公主為君，駙馬為臣。再怎么恩恩愛愛，舉案齊眉，當(dāng)了駙馬，就得知道你的第一要務(wù)永遠是伺候公主。

平時不太難的仗放出去歷練歷練，順帶撈點戰(zhàn)功無妨，駙馬的功績便是公主的榮耀，他這個當(dāng)父皇的也樂意成全?？裳巯鹿髟谛列量嗫鄳言校?dāng)駙馬的還是該老實服侍著，而非跑到幾千里外去打仗，公主臨盆的時候都可能趕不回來。

當(dāng)然，小倆口感情好，他這個父皇也是樂見其成的……

他拍拍女兒手背：“阿夜有心了，也不枉他和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到那么大。哎，好像還是昨天的事，你跟阿夜兩個都剛剛高過朕膝蓋，粉團子一樣在氈毯上滾來滾去。一眨眼，朕都要抱外孫了……”

“父皇~~~~”

這一萬五千人對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