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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城的臉色。“……大人,”過了足足半盞茶的工夫,賀留才試探著第一個發(fā)言:“那,屬下去召集衛(wèi)隊?”這句話一下子打開了緊閉的閘門。片刻間,其他幾個人就爭先恐后地搶著說話:“屬下去傳訊夏白,讓他把那邊的情報盡快傳過來?”“是否傳令玄甲衛(wèi)上下,全體戰(zhàn)備?”“夏糧再有一個多月就要收割了……”亂糟糟的發(fā)言充斥著整個房間。只片刻功夫,清靜嚴肅的書房,就吵得跟幾百只鴨子一起放出來也似。然而這樣的喧囂恰好是凌玉城需要的。待決事務潮水一般涌到面前,剛才還縈繞心頭郁郁不散的那份悵惘,頓時被沖得化為烏有。只默默思忖了片刻工夫,他就開始一條接一條地發(fā)布命令:“時間緊急,我只帶百人衛(wèi)隊,一人雙馬。賀留,你帶領后續(xù)衛(wèi)隊,護著朗兒緩緩回京,無需急于趕路?!?/br>“青州事務一如往常,無需戰(zhàn)備。奚軍,你主掌大局,羅殺,你和奚軍配合,管好玄甲衛(wèi)和青州的防務?!?/br>“南朝的所有事情,一概不許打探!嚴查青州上下,如有南邊來的密諜探子,格殺勿論!”令出如風,軍行如電。一刻之后衛(wèi)隊便準備妥當,凌玉城大步出門,背后,沉重的鐵門轟然關閉,將驀然高揚的呼喊聲牢牢關在了府邸之中。上一刻是無可抑制的歡呼,下一刻就轉成了痛哭和咒罵。一群從來都信奉男兒流血不流淚的大老爺們,蹲在地上,跪在階前,相互倚靠相互擁抱著,拳頭一下一下錘著對方的肩膀后背,或是在粗糙堅硬的墻頭砸得鮮血飛濺。他們哭著,笑著,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調門拉到最高,喊著、罵著連自己都聽不清聽不懂的話。竭盡全力的嘶號著,宣泄著壓抑了三年的,終生都沒有辦法彌補的悲哀和忿恨。而在府門之外,凌玉城緊緊地抿著唇,全神貫注地催動戰(zhàn)馬。不敢開口,不敢回頭。背后雜亂的喧囂仿佛一個黑色的漩渦,只要稍稍慢得一慢,就會被連人帶馬吞將下去,直沒至頂。此時此刻,他只想盡快返回京城,返回那個會溫暖地向他微笑,會張開雙臂擁抱住他的人身邊。青州至京城,一千五百新舊摻雜的衛(wèi)隊,全速前進需要十天。而一百近身衛(wèi)士,每人都帶雙馬,這個時間就赫然縮短了將近一半。七天后,夕陽離樹梢還差一竿子高的時候,風塵仆仆的黑衣隊伍,已經出現在了京城郊外玄甲衛(wèi)的大營前,被已經在營里等了兩天的夏白迎了個正著。和青州相比,京城倒是安靜太平得很。就連虞夏皇帝駕崩的事兒也沒有引起什么波動——元紹的信息是密諜拼命傳了出來,一路加急送到的,至于正式的消息么……按照慣例,盡管虞夏在北涼京城駐得有專門官員,碰到皇帝駕崩這樣的大事,也要派出專門的告哀使節(jié)。這會兒使節(jié)沒到、國書未達,連虞夏在北涼的館驛也還沒有掛白,北涼上下,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所以……京里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么?”“就是因為什么都沒有,屬下才心里不安……照理說,碰上這種事,哪怕是米價也會動上一動的……”“無妨?!绷栌癯强戳丝磶缀鯄旱綐渖业奶枺匦路砩像R。“就算有什么動作,一時半會兒也沒我們的事,做好本分就可。如此,我先回了?!痹偻硪粫撼情T就要關閉,要叫開城門不是不可以,可沒必要的特權何苦常常用呢?“大人……”“嗯?”“大人一路辛苦,何妨先在營里休息一晚?”凌玉城凝目注視了夏白一眼,反而笑了:“這有什么辛苦的?難道我回了城還能休息不好么?”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居住的賓館居然有電腦……以及,感謝忙到現在,終于空出一兩個鐘頭來寫文……ps,這個文我在創(chuàng)g世shi存了一份,書名不變,看不到第157、162、163章的,可以去那里看……第166章玉樓天半起笙歌凌玉城一行人終于擦著城門關閉的時間進了京——與其說他一路急趕,正好踩著點進城,倒不如說看守城門的士卒遠遠看到玄甲衛(wèi)旗號,特地延遲了閉門的時間。不過這樣不惜馬力的趕路也就到此為止,進了城,從凌玉城以下,一個個都放松了馬韁,緩轡徐行。除了中秋、上元燈少數幾個普天同慶的節(jié)日外,京城自入夜起,就不許平民百姓隨意行走。這條禁令當然對凌玉城無效:身份夠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沒帶任何官憑印信,單憑這一隊黑衣衛(wèi)士和他這張臉,在京城也沒人敢于攔路。夕陽漸漸隱沒,一百零八通凈街鼓已經響過了大半。路上行人無不急匆匆低頭趕路,兩相對比,更顯得黑衣甲士圍繞中的凌玉城格外悠閑。自從去年西巡回來元紹就下了旨意,看守西華門的侍衛(wèi)里,摻進一個小隊的玄甲衛(wèi),人雖不多,讓凌玉城隨時出入宮禁是足夠了,是以他也不虞回宮動靜太大,任由坐騎踩著輕快的步伐,在人跡漸漸散去的長街上信馬由韁地小跑。去時春光明媚,花紅柳綠;歸時濃蔭匝地,夏日炎炎。以風景而論,恰是北涼一年中最好的時節(jié)——然而在這等烈日下連續(xù)趕上七天的路,那滋味就只有自己知道。更不用提,玄甲衛(wèi)自凌玉城以下,穿的還都是一身黑衣黑甲!正是因為如此,一路順暢進了宮,凌玉城看到寢殿上房寂寂無聲,只東間點了一盞小小的燈火,也就沒有心思去尋元紹是在書房還是在練武廳。匆匆卷了兩件換洗衣物,他一頭就奔了后面的浴殿而去。……見鬼,這溫泉為什么不能隨身帶著!通往浴殿的廊道悄無聲息。葳蕤的草木下,一盞一盞紅紗罩著的小燈散亂放置,星星點點,將庭院裝點得如夢如幻。暗處時不時地可以看到當值的宮人,卻是只一閃,人影便悄然沒入黑暗深處。晚風中漸漸帶上了濕潤的水氣,嘩嘩的流水聲越來越近,凌玉城的腳步也越來越快。轉過最后一個拐角,浴殿的入口便已近在眼前,門外,兩對粉衣宮人垂首斂袖,默然侍立。借著搖曳的燈光,凌玉城分明看到她們抬首望向自己,臉上詫異神色一閃而過。……怎么了?心頭一個模糊念頭閃過,不及細想,他已經隨手拂開珠簾,踏入殿內。而,更衣用的小室之后,浴池之中,再熟悉也不過的動靜,終于在流水聲的掩蓋下傳入了耳際。一瞬間,凌玉城竟然怔在了原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日枕邊耳畔,信誓旦旦的低低細語……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