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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lǐng)浩浩蕩蕩跟在后面的諸臣工一起,繞著正中巨樹和相對而立的旗門雙樹轉(zhuǎn)了三圈。“繞樹三匝……”凌玉城暗自咕噥了一句,到底沒敢出聲。旁邊元紹已經(jīng)扭頭狠狠瞪過來一眼,意思非常明確:你敢把下面一句說出來試試看!繞完三圈以后站在一邊,看著臣子們繼續(xù)繞著那些樹再轉(zhuǎn)四圈,頭魚祭的所有儀式就此結(jié)束?;貛Q回便服,河面上已經(jīng)沸反盈天地鬧騰起來,到處都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蔫彵?,杭育杭育的號子聲,以及驚呼喧笑、賭勇斗勝……一條一條或大或小的魚兒,也肩挑手抬、筐子裝爬犁拖的,接連不斷從冰面上拖了下來。炊煙遠(yuǎn)遠(yuǎn)升起,而金頂大帳之中絲竹交作,百戲雜陳,隆重的頭魚宴終于拉開了序幕。雖然早一個月就被元紹告知過“今年帶你去吃魚”,凌玉城卻著實(shí)沒有對北方的魚菜存在半分期待。但是除了從秋天窖藏到現(xiàn)在、或者用暖窖特意培植的綠蔬鮮果之外,奉到席前的獐狍鹿兔、熊掌駝峰,元紹都看也不看一眼,更不示意從者取過來,至于旁邊是不是有人餓得肚子咕咕亂叫,好像也沒注意的樣子??磥砜慈ィ婚T心思就等著那條魚了。……到底有什么好吃啊喂!熱氣騰騰的魚rou到底端了上來。凌玉城坐在高處向下一望,這烹飪風(fēng)格實(shí)在是……一如既往的粗獷。能一次性喂飽十來個人的行軍大鍋里翻花沸滾,一塊塊魚rou小的少說也是巴掌大,大的目測能有一兩斤。侍者給帳中每個貴胄連湯帶rou滿滿盛了一碗,卻沒人動手,元紹在上座悠然舉了舉杯,就看見所有人避席立起,整齊劃一地拜倒在地。“蒙陛下圣恩,臣等得饗此巨魚,感銘五內(nèi)!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諸卿免禮!”“謝陛下——”拜舞山呼之后各自歸坐,凌玉城低頭看了眼碗里沉沉浮浮的魚rou,低聲詢問:“這么說,今天能有這頓魚吃都是托陛下洪福?”“還真是——”元紹含笑望著下方,目不斜視,聲音也壓得低低的,“往后幾天不說,頭魚宴吃的必定是朕打到的那條魚,你不知道?”“臣還真、不、知、道?!睊吡艘谎?,底下就座的怎么著也得有大幾百人,“這萬一陛下打到的魚小了,那豈不是不夠分?”“所以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x得這么用力了吧?”“……”對于這種厚到戳都戳不破的臉皮,凌玉城終于無言以對,低下頭撈了塊魚rou,泄憤似地切成小塊送進(jìn)嘴里。天曉得那魚rou真心一點(diǎn)都不好吃:至少兩寸見方的大塊,吃到嘴里一股魚腥味,魚rou死拍拍的跟木頭一樣,皮下面還有至少一寸厚的肥油?!啊麄兙筒豢隙嗉狱c(diǎn)蔥姜?或者倒點(diǎn)酒進(jìn)去也好?。 ?/br>“不好吃就別吃。”元紹也不過意思意思動了一小塊,“頭魚宴第一道必然是江水煮白魚,這是歷來的規(guī)矩,紀(jì)念當(dāng)年先祖在冬天斷糧,靠著天賜大魚才撐過一冬的往事。餓得急了還管好吃不好吃……等著,待會兒有好的給你吃?!?/br>“當(dāng)真?”雖然沒說出口,滿滿的不信目光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元紹笑而不語,只一會兒,勾魂攝魄的鮮香氣味就飄滿了大帳。這一次端上來的菜肴正常了很多,魚rou切成寸半見方、三分厚薄的rou片,紅燒、醋溜、油煎各色做法,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了一案。凌玉城每樣嘗了一兩口,雖然還是覺得有些過于油膩,不太計(jì)較的話也能吃了。只是……這也值得顯擺?元紹繼續(xù)笑而不語。接下去端上來的倒是讓凌玉城著實(shí)猜了一下:半透明的手指粗細(xì),一根一根透著焦香,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頗有嚼頭,感覺挺像以前吃過的寸金軟骨,只是哪里來那么大的?“猜不出來了吧?這是魚骨——我們吃的是魚頭上的軟骨,下面那些人,”下巴往下點(diǎn)了點(diǎn),“就只能吃它身上的大骨頭了,好在也有軟的能湊數(shù)。用油炸過,干嚼也挺好吃的?!?/br>最后一道魚菜那就真是珍稀貨色了,看上菜的架勢就知道,除了元紹這邊和前面幾席上的是盤子,其余不過一人一小盅而已。凌玉城夾起一片低頭看了看,不是魚rou,看紋理也不像魚皮魚筋,微微透明帶著些彈性的大塊,澆了醬汁勾芡,綿軟滑潤,酥糯香濃。不知不覺連吃掉三塊,還是沒想出來這是什么,不免將探究的目光再次投向元紹。“這次上的是魚唇……”見凌玉城終于被難倒了,元紹嘴角微微翹了一翹,頗有些得意“你就算吃過也是干貨發(fā)開的吧?新鮮的可只有這兒能吃到,一條魚就這么幾斤分量,要是撈上來的魚小了,分到每個人頭上也就一丁點(diǎn)而已,嘗個味道就沒了?!?/br>“意思是臣該山呼萬歲叩謝皇恩了?”“當(dāng)然,魚再小,喂飽朕的皇后還是足夠的——”“陛、下!”為什么跟他說不了幾句就想把盤子掀他臉上?作者有話要說: 身為一個魔都人,查鱘鰉魚的做法真心累死了……幸好還有值得顯擺的菜,不至于讓南方人專美于前的……第86章隔座送鉤春酒暖雖說元紹高座首席,但是頭魚宴的主客——或者說主要的炫耀對象——卻不是丁零、渤海兩部的族長和族長世子,以及飛騎衛(wèi)、白山衛(wèi)和黑水衛(wèi)的將軍和副將,而是領(lǐng)著千兒八百戶人家,一輩子也走不出幾百里地的中等酋長,乃至下面的小酋長們。尤其是那群窮的叮當(dāng)響、裹樹皮啃草根,冬天和豬玀滾在一起的海西野人,不讓他們開開眼界,還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身為皇帝,把九重宮闕搬到這冰天雪地來當(dāng)然不可能,也完全沒那個必要。但是金碧輝煌明光耀目,十里外就能看見的金頂大帳,大冬天里鮮嫩碧綠的蔬菜瓜果,比少女肌膚還要柔滑的絲綢錦緞,以及,當(dāng)然,七彩流離鏤花鑲寶的金碗銀盤,這些都是拿來震鄉(xiāng)巴佬的……主人如此盛情,當(dāng)客人的自然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是以頭魚宴上,除了皇帝手獲巨魚以饗臣僚之外,還有一個牢不可破的習(xí)俗,就是有幸參與宴會的臣子各出花樣,或放歌,或起舞,或角抵為戲,或比武較技,總之想盡一切花樣,就是為了取悅高高在上的君王。“所以我們就要坐在這里聽他鬼哭狼嚎?”凌玉城傾身為元紹滿上杯中美酒,借著倒酒的動作向他俯過身去,低低細(xì)語。不是他說話刻薄,而是此刻正在下面扯足了嗓子放歌的那位——凌玉城認(rèn)得他是烏羅護(hù)族的一個小酋長——唱得實(shí)在難聽到死。走調(diào)不走調(diào)且不去說他,反正這支曲子從沒聽過,可那把嗓子就跟拿了把銼刀在鍋底上刮灰似的,聽得人寒毛都要聳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