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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處罰?這大半夜下來,教訓(xùn)也教訓(xùn)得夠了,到此為止吧。一邊想著,一邊已經(jīng)披衣而出。沿著抄手游廊步步走近,還沒踏上滿是冰雪的中庭,就聽凌玉城垂頭背對著他,低低叫了一聲:“陛下。”中氣低弱如同游絲,明明已經(jīng)是盡量提高了聲調(diào),卻幾乎一出口,就被風(fēng)雪卷去了不知何方。看這個樣子他已經(jīng)凍得不輕,再跪下去,只怕當真要傷了根本……元紹無聲地對自己嘆了口氣,終于還是揚聲道:“算了,隨你吧。記住,沒有下一次了!”“陛下息怒……臣再不敢了?!?/br>長跪在地的人顫了顫,想要起立,終究還是不敢,伏在雪里叩首謝過,才掙扎著站了起來。元紹背著手走在前面,聽凌玉城雖然步履踉蹌,總還不至于摔倒,也就放心由他自去洗漱,自己回到床上,片刻便是合眼睡去。這一覺睡得卻并不踏實,朦朦朧朧間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元紹忽然睜開眼睛,傾聽片刻,大床貼著墻的另一邊,凌玉城照例背對著他側(cè)身躺著,呼吸輕細,一如往常--等等!從枕上支起半個身子,探手到他被底一摸,果然整個人死死地蜷成一團,被窩里觸手如冰,半點暖氣也無。收回手時順便往額上抹了一把,掌心濕漉漉的,赫然便是滿手冷汗。“你--”元紹一時又氣又急,伸手掀開凌玉城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棉被,長臂一撈,直接把人拖進自己被窩。摟進懷里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團寒冰,一遇暖氣,頓時越發(fā)劇烈的顫抖起來,元紹分明感到懷里的身子震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貼向自己,才動了一動又生生止住。這時候元紹也沒空管他,仔細壓好了被角,確保四下里沒有一點寒風(fēng)漏進來,才伸開右臂讓凌玉城枕著,左手環(huán)過他腰間,把人緊緊摟在懷里,讓他脊背貼在自己胸口。一邊重新躺下一邊在耳邊低聲罵道:“凍成這樣怎么不說?”“臣……怎敢……驚擾陛下。”短短幾個字,伴著牙關(guān)打戰(zhàn)的格格聲傳入耳中,只這一句話就分了三段才能說完。到這時候元紹連罵都懶得罵他,手腳并用,把凌玉城蜷成一團的四肢一根一根捋直了,這才將左掌按住他前心,沉沉喝了一聲:“閉嘴,運功!”深吸口氣,陽和醇厚的內(nèi)力毫不吝惜地送了出去。guntang的暖流自心口滔滔灌注,入膻中,下丹田,從尾椎轉(zhuǎn)過以后沿著脊柱一路往上,巡行命門中樞,從靈臺大椎奔流至百會,而后徐徐落下。如此轉(zhuǎn)得兩三個圈子,才感到凌玉城蟄伏在丹田的內(nèi)息動了一動,慢慢加入進來,被他的內(nèi)力裹挾著開始運轉(zhuǎn)。懷里摟著的身軀漸漸回暖,冰寒僵硬的四肢也舒展開來,不再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元紹吐了口氣,慢慢撤回內(nèi)力,由著凌玉城自行運功驅(qū)寒,按在他前心的左手圈轉(zhuǎn)回來,沿著肩頭一路向指尖摸索下去。平時兩人喂招,雖然也常有攬一把、摟一下的時候,卻總是一觸即分。這樣安靜的被他擁在懷中從來未有——二十五歲年輕男子的身軀柔韌修長,因了日日習(xí)武,肢體即使靜止,也蘊藏著不容忽視的力度,濕漉漉的頭發(fā)散在枕上,發(fā)間水氣沁入呼吸,帶著一股雨過天晴的清新味道。論起身高,凌玉城要矮上小半個頭,肩膀也是略窄,和日常所見的北方漢子比起來,身形不免單薄了些許。元紹手臂伸展到盡頭,恰好把凌玉城冰冷的指尖握在手中,腳背貼住他足心,正好把整個人抱在懷里暖著,全然籠在自己體溫之下。這家伙,應(yīng)該是怕驚擾他休息,匆匆忙忙在溫泉里泡了泡,洗去身上冰雪就趕回來了吧。蜷在被窩里怎么都暖不過來,偏生還不敢弄出動靜,若不是他驚醒察覺不對,把人撈到懷里,只怕還在苦苦忍著……“凍成這樣,怎么不知道運功?”感覺懷里的人呼吸漸漸寧靜,應(yīng)該是一輪運功已畢,元紹收回手臂繞在他腰間,把人往自己懷里緊了緊,忍不住低聲斥罵。本來也不指望凌玉城會怎么辯解,不料他身體輕輕顫了顫,低下頭,聲音輕而又輕地回了一句:“受罰的時候……怎敢運功?!?/br>“什么……”元紹剛想說什么人跟你這樣胡說,腦海里靈光一閃,處置賜給他的那兩個失職侍衛(wèi)的時候,自己仿佛還真順口提過一句。然而不想起來還罷,一想起這茬,火氣越發(fā)騰騰地冒了起來,若非兩個人在被窩里裹得緊緊的,簡直想把人拎起來抽上幾下。“把你自己跟那起子奴才比!你是什么身份,他們是什么身份?早知道朕就不拎你進來了,讓你凍死在雪地里,也好過笨死!”“……”真是讓人哭都哭不出來。感情這大半夜的凍竟有一多半是白挨的——凌玉城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元紹想起前情,更加惱怒,忍不住把一肚子氣悶全數(shù)傾瀉出來:“這時候想起循規(guī)蹈矩了!前面一門心思跟朕頂牛的時候呢!早點低頭,也好過雪地里跪個半夜一夜的!”“臣……”“你閉嘴!凍得連內(nèi)力都提不起來,你就不知道喊一聲?從跟了朕到現(xiàn)在,什么事情都自己硬挺著,跟朕服個軟你會死?”一邊數(shù)落一邊沿著肩頭一節(jié)一節(jié)往下摸索,給他舒筋活血,揉按xue位,因著心頭氣惱,五指格外用力了幾分。直到確定凌玉城兩條胳膊連指尖都暖和過來,這才收回手臂,沖他耳邊吼了一聲:“腿!”腿……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被箍在懷里暖了這么久,體溫的熨帖再加上內(nèi)力的灌注運行,大半個身子早就暖了過來。然而……凌玉城勉強動了動,膝蓋以下還是木木的,能感到腳趾的屈伸動作,可想把整條腿蜷起來,卻是掙扎了兩下都沒有做到。不等他接著嘗試,一只大手沿著腰側(cè)撫了下來,抓住左邊大腿往上一拎,五指跟著就扣住了膝蓋。不等他動彈,熾熱的內(nèi)力順著經(jīng)脈滾滾注入,從膝蓋到足尖,僵冷的肢體幾乎立刻就松緩開來。凌玉城輕輕吁了口氣。扣住膝蓋的手掌開始移動,掌心貼著小腿正面逐漸下行,五根手指一路揉搓點按兩側(cè)xue道,環(huán)住腳踝,揉捏了一陣涌泉xue之后又包覆住腳趾,掌心里的熱度不疾不徐地吐出。一輪過后,又回到大腿中部,手指像鐵鉤一樣扣進腿上肌膚xue道,重新開始一節(jié)節(jié)往下按揉。凌玉城閉著眼睛枕在元紹懷里,感覺被他按摩著的腿腳由冰冷而溫?zé)?,知覺也跟著一點點恢復(fù)。這時候才覺得膝蓋往下猶如千針萬刺一般,巡行經(jīng)脈的內(nèi)力挾著暖流自上而下不斷沖刷,所過之處,骨髓深處陣陣酸麻,簡直恨不得伸手在骨頭上狠命抓撓幾下。知道這是積累了一晚上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