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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堆著不少物事,銅牌,尖頭帶血的木簪,散碎銀兩銅錢,幾件銀鎏金的耳墜手鐲等物,此外值得注意的就是一張寫了生辰八字的硬紅紙?zhí)樱恍⌒牡卣鄣闷狡秸?,邊緣上已經磨得微微發(fā)白。“連官憑路引都沒有……”康王嘟囔著掰指頭算了一下,發(fā)現多半是那個孩子的,頓時失去興趣,隨手往案上一丟:“走啦走啦,你還待在這里干什么?今天是我老妹的生日哎,你難道打算陪這個女人過了?”康王生母原是清河公主生母云貴妃的隔房堂妹,跟堂姐一起進的宮,半宮女半女官的待了兩年。云貴妃懷孕之后,就讓堂妹伺候了元紹,不久也有了身孕。后來云貴妃喝的茶里被人下了催產的藥物,不料被她堂妹誤飲,早產生下康王。清河公主在康王后面出生,倒是活潑康健,對照著一落地就體弱多病的康王,云貴妃未免有幾分歉意,是以對這對母子一向頗為看顧。就算妻子不是公主,“在老婆生日陪著別的女人過”,這個罪名也足夠可怕。哥舒夜的責任感讓他還想掙扎一下:“可是我還沒問完……”今晚熬夜也認了,明天要去給陛下復命的好吧。“咦……你還想怎么問?這女人現在不能說話,看上去也別指望她識字,你是打算拷問哪還是拷問哪還是拷問哪?”康王不由分說地上去大力拖人:“你看刑部資格最老的問案好手我都替你拖來了,沈家那頭老狐貍調理出來的人,口風絕對緊!你想知道什么?這女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孩子他爹是誰?這女人沒有路引是怎么一路摸過來的?還有什么問題讓他慢慢問啦……走走走!”一個從沒練過一天武的風流皇子,對一個從小打熬筋骨修煉武功的將軍,居然順順溜溜的就這么拖走了。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就在于當你不想讓人知道的時候,所有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看到清河公主似笑非笑向他瞥過來的時候,哥舒夜就有了不祥的預感。“郎君……聽說今天有個女人抱著孩子摸上門了?”可以不要把“父皇”兩個字省略掉嗎?啊,可以嗎?對著愛妻嬌波流慧的笑靨,駙馬親王實在很有吐血的沖動。“是啊,給陛下撞個正著……”哥舒夜有氣無力地在妝臺前坐下,雙臂環(huán)上清河公主柔軟的腰身,腦袋擱在愛妻肩上聞著她的發(fā)香,感覺整個人骨頭都給抽光了。。為什么不是被找上門的那個人被陛下撞見呢?為什么是他要去訊問各方人等、要去為這種破事兒善后呢?“郎君……”“嗯?”悶悶的聲音。“今天是別人的事兒也就算了。要是哪天有個女人抱著孩子找上門,說是郎君你的孩子……”“這絕不可能!”哥舒夜一激靈,整個人當場坐直了身子,幾乎就要抱著妻子指天誓日的賭咒。然而柔軟的指尖在他小臂上輕輕一擰,立刻把他彈起來的力道xiele個干凈:“那我可不管真是你的還是假冒了來惡心人的,一概滅了了事,聽見了沒?”“這、這……”不至于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舍不得?”年輕的公主含情斜睇,軟語嬌嗔。哥舒夜一聲“舍得”幾乎脫口而出,總算腦袋還沒完全迷糊過去,及時收住,慢慢吸了口長氣:“你是說……陛下……”“父皇怎么想我是不知道啦。反正換了我,這女人別想好過!”“……”哥舒夜算是明白小舅子死活拎他回來是為什么了。感情我之前就是在白忙對吧??。扛粋€注定要被滅口的女人忙活了那么久……青州通往京城的大道上,一隊騎兵正在全速奔馳。百十人全是黑衣黑甲,遠遠望去如一條墨龍也似,橫成行,豎成列,雖在疾奔當中,行伍卻是絲毫不亂。其中一人被隱隱護在中央,六月底最為酷熱的午后,汗水順著頭盔邊緣瀑布般直淌下來,他的軍服領口還是一直扣到了咽喉,握著絲韁全神貫注望向前方,渾似掛在天上的不是盛夏驕陽,只是暮春暖融融一輪旭日。這一行人正是凌玉城和他身邊的親衛(wèi)。奉了元紹的命令,凌玉城只帶一百名親衛(wèi),直奔京城而來。一路上衛(wèi)士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倒是凌玉城自己渾不在意,該打尖打尖該扎營扎營,完全不擔憂到了京城以后會挨上什么狂風暴雨。“大人……咱們就這樣進京嗎?”“不然呢?”凌玉城瞥了說話人一眼,是一直伺候他起居的小隊長吳達,黝黑結實的小個子,看著他滿眼憂慮地望著自己,想起自從把他提拔到近身親衛(wèi)的位置上,飲食里有毒沒毒自己就再也沒有cao心過,凌玉城心底一暖,聲音不由得柔和了一分:“我們還得大包小包帶上京去?”“大人!”如果不是在馬背上,想必吳達已經連連頓足?!皩傧率钦f,是說,大人索性出兵不就行了?何苦跟陛下頂成這樣!”出兵嗎?凌玉城唇邊的笑意一分一分消褪。緩緩收韁,他在道旁的樹蔭里停下馬來,親衛(wèi)隊立刻環(huán)著他圍成了一個圈子。凌玉城從左至右環(huán)視著這些跟隨他少則兩三年、最多甚至超過十年的衛(wèi)士們,良久良久,才徐徐嘆了一口氣:“現在出兵……和大虞,和北疆大營交戰(zhàn)?你們,下得了手嗎?”真的下得了手嗎,那是曾經的袍澤和兄弟。曾經一起訓練,一起沖鋒,手挽著手,背靠著背,肩并著肩。那此刻和你刀槍相向的人,曾經用并不寬闊的脊背,為你擋住迎面而來刺向咽喉的刀槍。也許劈出一刀時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也許指揮圍困絞殺時看到那面熟悉的旗號,也許中夜扎營聽到對面唱了幾千遍幾百遍的軍歌……也許并沒有想要改變所跟隨的旗幟,然而,僅僅是微乎其微的一個遲疑,就可能,萬劫不復。如果有必要,他可以保證他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定,卻無法讓麾下每個人都和他一樣。代價太重太沉,成功的可能太小太微末。他,賭不起。要讓那些跟著他去國離鄉(xiāng)的下屬萬眾一心,即使對故國揮刀也無所遲疑,他,還需要等待一個,或許不止一個契機,才能斬斷他們用烈火和鮮血刻進骨髓的眷戀。一如他。那個夜晚驚聞邊關烽火,兩人徹夜推演戰(zhàn)局,元紹也曾經手執(zhí)文卷閑閑笑問,是不是愿意出兵,劍指大虞,復仇一戰(zhàn)。那時他有一千個一百個理由推脫辯解,訓練不足,兵心未定,指揮不暢——然而千言萬語在舌尖翻騰到了最后,卻只是恭恭敬敬地向自己的主君低下頭去:“陛下恕罪,臣……下不了手。”話說出口的一剎那,他盯著燭火在輿圖上跳動的影子,恍惚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