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會心有余悸，習(xí)以為常地認(rèn)為他大概也會那樣。

    很多次么？

    五條悟若有所思。

    他的記性其實(shí)很好，只不過大多時候懶得去記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六眼接收到的信息就已經(jīng)足夠讓他的大腦超負(fù)荷運(yùn)轉(zhuǎn)了，平時還得依靠甜食來補(bǔ)充大腦運(yùn)轉(zhuǎn)所需要的能量。

    如果再將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一同塞進(jìn)去，大腦估計就要不給面子地罷工了。

    然而，他現(xiàn)在偏偏想要超負(fù)荷使用一次大腦，因?yàn)樗涿畹叵肫饋碇湫g(shù)高專的某一天，他在學(xué)校的楓樹林里偶然碰見屈膝蹲在圍墻上往下看的九月深秋。

    當(dāng)時他挺好奇她為什么要蹲在墻頭上，而不是坐在上面，于是主動靠近，想要搞清楚她究竟在看些什么有趣的玩意。

    沒想到反倒嚇了她一跳，她重心不穩(wěn)而從墻頭滑下去。

    他也被她過度受驚的反應(yīng)嚇到，想伸手去拉她，她反應(yīng)很快，雙手一拍，借用特殊的咒術(shù)在空中找了個借力點(diǎn)，最后穩(wěn)穩(wěn)落回地面。

    “五條前輩，你走路是沒有聲音的嗎？”她看起來有點(diǎn)惱火，“還有，突然從別人身后冒出來，是會嚇?biāo)廊说?！?/br>
    他也挺委屈的，畢竟不是故意的嘛。

    她說完就要抬腳走人，隨后，身體可疑地滯了一瞬，上半身向前撲了個空，腿麻了，那個畫面特別滑稽。

    五條悟笑得捶墻，還不忘嘲笑她：“笨丫頭，前輩給你一個忠告，一動不動地蹲久了，腿可是會麻的，要好好記住這次的教訓(xùn)啊，萬一下次摔了個臉朝地，不是更好笑了嗎？”

    這種顯而易見的笨道理誰還不懂了？

    當(dāng)時她氣得后腦勺都要冒火了，卻還是憑借理智努力克制住了，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裹挾著冰風(fēng)冷雨轉(zhuǎn)身離開。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她再沒給他一個好臉色——雖然她臉上的表情本來就不多，但似乎就是在那次之后，她在他面前，幾乎再未露出過笑容，很多時候都是見到他就轉(zhuǎn)身走開。

    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各方面都挺成熟的五條悟，依然無法搞明白那次她為什么會生那么大的氣。

    為什么呢？

    直男五條悟陷入了深深的不解之中。

    九月深秋見他一直沒反應(yīng)，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一邊想著又自作多情了，一邊收起手，同時為了繼續(xù)加深在他面前“失憶”的印象，勉強(qiáng)露出個不符合她昔日風(fēng)格的溫和微笑。

    “五條先生等了這么久，是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五條悟可疑地撩了下眼皮。

    他這個角度是仰視她的，這很難得，因?yàn)樗谒媲皩?shí)在太矮了。

    五條悟站起身，翹起的發(fā)梢很快地蹭過九月深秋的鼻尖，她鼻翼聳動了一下，沒憋住，打了個噴嚏。

    “哎呀，你真好騙，我只是和你開了個玩笑?！彼痈吲R下，眼皮習(xí)慣地垂下，這個角度的注視讓他渾身的別扭頓時消弭。

    九月深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哦?！?/br>
    五條悟停了一下，對她波瀾不驚的表情產(chǎn)生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叛逆心理，遂補(bǔ)充：“確實(shí)沒有兩個小時，一個小時五十三分鐘而已。”

    九月深秋：“……”

    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吧。

    他繼續(xù)：“我在等你吃晚餐，這是你們店長贈送的，一人一份，我特地留作飯后甜點(diǎn)的哦，要一起品嘗嗎？”

    他甚至露出個慣用的賣萌的表情。

    這家伙，真是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優(yōu)勢。

    九月深秋推門的動作停止：“你等了這么久，是為了和我一起吃晚餐？”

    “是哦，我快要餓死了?！?/br>
    他回答得極其順口，當(dāng)然不只是為了吃晚餐，不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還有別的什么目的了。

    隨便吧，都不重要，晚餐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九月深秋：“可是，我已經(jīng)吃過了?！?/br>
    五條悟一點(diǎn)也不意外，順手把她推開的門給重新拉上：“那就一起吃夜宵吧。”

    “可我不是很餓?！?/br>
    “可我餓了?！?/br>
    “我不餓啊?！?/br>
    “但是我餓啊?！?/br>
    九月深秋和他對視了足足兩分鐘，在那雙bulingbuling的蒼藍(lán)大眼的真誠注視下，終歸還是扶著額頭，敗下陣來。

    ……

    九月深秋就近選擇了附近的小吃街。

    五條悟想吃什么都會點(diǎn)兩份，自己留一份，另一份遞給她，即使她早已吃不下，他依然不肯停止這種“浪費(fèi)”食物的行為。

    九月深秋本就半飽的肚子重新被美食填滿，撐得走不動路，五條悟精力滿滿，還要拉著她去吃炸年糕。

    九月深秋抓著離她最近的木頭欄桿，死活不想再多走一步：“我吃不下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要吃啦，我又不會真的逼你?！?/br>
    “那你為什么還要拽著我一起去？”

    五條悟說的比想的還快：“因?yàn)槲疫€想吃啊?！?/br>
    你的胃是什么做的？一條街都快吃完了為什么還沒吃飽？

    九月深秋疲憊擺手：“五條先生，你自己去吧，我真的走不動了……”

    她真的累了。

    五條悟住了嘴，難得安靜，低頭看她。

    她很瘦，手腕伶仃，靠著欄桿微俯下頭時，后頸會屈起一塊頸骨，很小，很瘦。

    手癢。

    五條悟按住想作祟的手，離開了一會兒。

    九月深秋以為他真的打算放棄拉她繼續(xù)共沉淪，誰知道不過兩分鐘，就看見“童心未泯”的五條先生竟推了個干凈的小推車回來了。

    “……”

    五條悟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指一指，美滋滋地提議：“你坐在這里，我推著你，這樣就不會累了吧？”

    九月深秋看他：你認(rèn)真的？

    他眨眼：嗯？

    九月深秋沉默了。

    好一會兒才僵硬地從嘴里蹦出幾句話：“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懷疑，五條先生，你是不是每次都在故意惹我生氣。”

    “為什么要這么說？”五條悟個子高，從小推車扶手上面傾身過來也做得輕而易舉。

    還用問嗎？這個小推車就足以說明一切了吧！

    哪個成年人會坐在這種小推車上逛街啊！哪怕給個購物的手推車也比這種好吧！

    五條悟卻只聽進(jìn)后半句，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掌：“原來如此，可以可以，你再稍微等我一下，馬上就去換掉。”

    九月深秋：“……”

    求求你回來吧。

    “算了，就這樣吧?！彼鞌〉剞抢绨?，破罐子破摔地雙腿盤膝坐了上去。

    丟人就丟人吧，反正除了五條悟，也沒有別的什么人認(rèn)得她了，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但她沒想到，這一無奈的妥協(xié)，最后竟然會直接妥協(xié)到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