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

道門如今人人自危，聽說唐刀客在不世門，必會立即遷怒魔道，極有可能集體率部來攻，就像他們當(dāng)初清算封如故一般。

但他手中仍握有道門無數(shù)秘密，包括玄極君化作“楊道長”，炮制災(zāi)禍、制作“人柱”、竊取地氣一事。

他會將這些，全部公然引·爆，盡管他清楚，引·爆之后，自己也只會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伯寧會為他找來所有想殺唐刀客的當(dāng)事人，而他身為唐刀客，會當(dāng)場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不管他們想要，還是不想要。

……玄極君，你既自尋死路，那景寒先生，便在背后推你一把。

不破不立。

道門的膿瘡，是時候該發(fā)出來了。

而且，面臨此等亂局，他不信林雪競不會不出來。

近來，韓兢總是想到林雪競，想到與他在“遺世”初遇時，他手持金玉煙槍，含笑而答：“越是混亂，越是有趣?！?/br>
這種混亂，就是林雪競想要的嗎？

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他的彀中了呢？

韓兢想不出答案，便不去想了。

在林雪競此人身上，他可以得到的訊息實在太少太少了，少到他無從做出任何判斷。

既然不去想他，韓兢便又想起了他本來想要用來取代林雪競地位的封如故。

他至今仍然堅信，封如故不會那樣輕易地死去。

不過，既然他始終隱于暗處，不肯出來，那便罷了。

韓兢望著月光，想道：如故，如果你這樣不喜俗世紛爭，如果你是快樂的，那也好。

況且，常伯寧這兩年的東奔西顧，總要有一個盡頭和答案。

既然他一心要這個答案，那自己便連命一起給他罷。

……

兩日后。

清涼谷中的如一收到了一封來自常伯寧的信件。

他將信從頭至尾讀了兩遍，眉心蹙起，將信拿在手中，先去見了盈虛君與陸御九，隨后轉(zhuǎn)入臥房中，看向床上午睡小憩的封如故，垂首等在一旁，待他醒來。

大約半個時辰后，封如故渴睡地“唔”了一聲，眼睛微睜，長睫上浮出一層水霧。

如一端了一杯溫好的水給他，另一手握住他的胳膊，扶他起身，動作小心之至：“……義父？”

封如故：“嗯？”

如一將信拿在手中，要給他看：“端容君廣發(fā)天下帖，又特意與我發(fā)了一封信，叫我明日務(wù)必去一趟不世門，和他……共向不世門討要說法?！?/br>
封如故懶得看，捧著杯子吸溜吸溜地喝水，道：“你去吧?！?/br>
如一皺眉：“到時候，有許多人會去，其中，會有許多義父的仇人……我可能不方便帶義父同去?！?/br>
封如故伸了個懶腰：“沒事，不必管我。你先去準(zhǔn)備吧?！?/br>
這兩日來，封如故待他始終是淡淡的，讓如一不上不下，想要道歉，卻發(fā)現(xiàn)先前說過的混賬話太多，不知該從何道歉起，滿心的糾結(jié)苦惱，頗嘗盡了“情”之一字的苦楚。

偏偏他又不擅言辭，尤其是在封如故極有可能恢復(fù)記憶的前提下，他心中有萬語千言，面對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于是，萬千言語，只匯作了一個淡淡的“嗯”。

目送他走到門口時，封如故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你啊……”封如故軟聲問，“還沒喜歡上我吧？”

如一扶住門框的手猛一用力，險些把整扇門卸下：“我——”

“沒有就好?！狈馊绻试捯粑㈩D了頓，“有的話……”

如一背對著他，宛如等著一句審判。

但他等到的只有一句：“你去吧?！?/br>
如一低低應(yīng)了一聲，斂住滿心失落，匆忙向外走去。

有的話……義父，如故，這份心意，你可愿接受嗎？

封如故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全然消失在門外。

微風(fēng)帶動他鬢角兩縷散亂的鬢發(fā)，他卷起其中一縷，指尖向下，輕輕捋至發(fā)尾，神情帶著一點別樣的魅色。

“……沒有就好?！?/br>
“有的話……你也只好認(rèn)命罷?！?/br>
第128章真相昭然

不世門位于朝歌山,云巔之末,隱于云間，山中錯落設(shè)有千余屋宇，大有桃源之相。

三千修竹,五千松海，沐雨西陵,云煙綿聯(lián),廓盡山中意。

然而，在這樣一個薄月未消的清晨，山下圍來三千余道眾,衣衫各異,紅白紫青，各自飄逸。

三千余人,將朝歌山圍了個水泄不通,與一千余名山中魔眾對峙。

雙方皆是劍拔弩張，手皆握于劍柄之上,誰也不肯放松分毫。

常伯寧也不曾想到會來這樣多的人。

他廣發(fā)天下帖,卻也只是選擇了自己信得過的幾家門派,以及十余家被唐刀客奪了性命的門派,意在找出德高望重之人和當(dāng)事受害之人,向不世門施壓，求的是當(dāng)眾查驗“靈犀”。

……至少玄極君柳瑜和他身后近千的長右門道人,絕不在他邀請之列。

立于他身側(cè)的如一低垂雙目,并不多言。

如一是一刻鐘前趕來的。

在他離開清涼谷時,封如故窩在枕上酣然大睡，他叫他幾聲“義父”，都沒能喚醒他，悄悄地冒了一番大不韙，捏了一下敬愛的義父的鼻尖，便轉(zhuǎn)身負(fù)手，故作鎮(zhèn)靜地撤離了。

……然后險些在門框上絆倒。

如一：“……”

在穩(wěn)住身形時，他隱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笑聲。

回過頭去，只見那人擁著被子，睡得臉頰透紅。

……嘴角勾著一點淺笑。

如一也忍不住隨他一起勾了唇角，折回床側(cè)，單膝跪下：“義父，我很快就回來?！?/br>
封如故不睬他，卻也不躲他。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封如故渴了似的，抿了抿嘴巴，稍稍露出一點舌尖，把嘴唇潤濕了一點點。

如一：“……”

封如故靜靜面對著他，呼吸均勻，讓人疑心他是真的睡著，還是別有居心。

如一一張臉紅透了，屏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