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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張公公退休后的日子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9

分卷閱讀89

    張和才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又干笑了兩聲,軟軟和和地笑道:“七娘,你轉(zhuǎn)過來罷,啊?”

    他重新伸手去搭李斂的肩,微使力要把李斂朝這扳,李斂倒是沒再掀他的手。

    她道:“張和才,你給我滾遠點兒?!?/br>
    “……”

    張和才停在那憋了半天,到底也沒想出什么能說的,最后只得悻悻撤過身子,仰躺回去。

    他肚子里裝著事,心中實在攪得厲害,一夜也沒睡好,燈快下了才合眼,兩眼一閉一睜,再一扭頭,李斂已經(jīng)不見了,伸手過去,被都是涼的。

    張和才大驚而起。

    掀被下床,他鞋都沒汲,發(fā)也沒綰,撈了一旁的罩袍套上匆匆推門,赤腳順著長廊跑過月亮門,跑到園中大喊:“七娘——!七娘——!我的小祖宗啊,七娘——?。?!”

    園中收拾灑掃的侍從叫他嚇了一跳,回頭見他這番形貌,忙趕來下禮道:“張老爺,您請早。”

    “我早個屁我早!”張和才尖著嗓子劈頭便罵:“是你在這兒值夜?見著七娘沒有?她今兒個早上晨練了嗎?”

    侍從溫馴答道:“回老爺?shù)脑?,今日清晨沒見著少夫人?!?/br>
    “沒,你沒見著?”張和才在原地站了站,“你不是值夜的嗎?你到底是不是???”

    侍從道:“回張老爺話,小的是?!?/br>
    張和才抬手就給了他一嘴巴。

    “那你沒見著七娘?!她天天兒早晨起來在這兒耍,人呢?人上哪兒去啦?!”

    “……”

    侍從叫他打得懵圈,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回話,只捂著臉撲頭跪倒下去。

    張和才氣得抬腿朝他肩膀就是一腳:“滾開!”

    侍從教他踹得倒向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窺了他一眼,低告了一聲饒,連忙爬走了。張和才現(xiàn)在根本沒空理會他,攏攏外袍,他披頭散發(fā)地在園中轉(zhuǎn)了一圈,末了尋了塊假山石地凸處,半倚半坐,向著活水荷塘發(fā)起呆來。

    赤腳踩著石磚走了幾刻鐘,張和才的心火早就散了,冷靜下來,他想起手中還攥著李斂的身家,就是負氣不要他了,銀子她總不會不要。思及此他心中彷徨稍歇,心頭一碗水不再四處潑灑,只剩漣漪波瀾。

    慢慢地長嘆了口氣,張和才兩肘撐著雙膝,微彎下腰去,將面孔埋進手心。

    為何總是如此呢。

    他想。

    每一回,總是如此。

    即便每一回都有一模一樣的齟齬,可他難道能保證每一回都等得來,尋得來么。她若哪一回實在乏了,縱身躍回江湖里去,他又上哪再去等一個,尋一個一模一樣的李斂與他歸家。

    再沒有了。

    大夏三千萬莽莽生靈,只有她才是他的七娘。

    張和才猛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扇得狠,巴掌過去,臉上立刻就紅了。喘了口氣,他反手又給了自己一巴掌,連著扇了十來個,張和才倚坐不住,順著假山滑下去,低著頭曲膝靠坐在地上。

    面頰脹痛,烏發(fā)遮住了腫起來的兩頰,也遮住了光。

    順著發(fā)絲看向兩腿間的地面,張和才發(fā)現(xiàn)幾只螻蟻,蟻很小,一個接一個,隨著地上的磚縫慢慢爬過去??粗鼈兣老蜻h方的池畔,張和才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來。

    一串銅錢,一縷長風,一只蟾蜍,一個死人。

    他是,殺過人的。

    那些事實際并不十分遙遠,可回想起來,卻仿佛日子已經(jīng)給它們蒙上薄塵,甚至有些事的前因后果都模糊不清了。

    但張和才忘了,那分明是一生都不該忘懷的。

    雞毛蒜皮磨損了他的銳氣,他便也用自己的雞毛蒜皮,去磨損李斂的鋒芒。

    想起李斂明艷的雙眼,張和才忽然感到喉頭一陣哽咽。

    撐住額頭,張和才在園中低頭坐了許久,直到他聽見花園的墻頭上有人叫他。

    那人道:“老頭兒,你坐在那干嘛?!?/br>
    第六十章

    張和才猛然抬首。

    李斂遠遠地蹲在花園的圍墻之上, 雙臂閑搭在膝上,手中抓了一包東西, 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半開了下口,張和才手腳并用地爬起身來, 來到墻底下。他如同見到墻頭的愛貓, 想要伸手,又怕驚走了她。

    “我……七娘我……”

    他我了半晌, 李斂一直垂著眼角, 冷漠地望他。

    “七娘, 是我錯了?!眽合潞翢o益處的那一縷自尊,張和才沖她咧了咧嘴, “你要……你要還是氣我, 你下來打我一頓, 我肯定不跑, 成不成?”

    李斂聞言嗤笑了一聲。

    改蹲為坐, 李斂將雙腿垂下圍墻來, 松快地坐著,淡淡道:“我不會打人的工夫?!?/br>
    張和才自然聽出她話中飛白, 雖知她是說笑,背后還是不免發(fā)毛。

    咳嗽一聲, 他干笑道:“李大俠,謀殺親夫,可小心官府治罪抓你?!?/br>
    李斂輕笑一聲,垂著眼仍是淡淡道:“殺你, 我看判不上謀殺親夫這條?!?/br>
    “……”

    張和才心里有點發(fā)慌了。他強作鎮(zhèn)定道:“怎么判不上???這合府里都知道我是張老爺,你是老爺夫人?!?/br>
    李斂挑了挑眉,微俯上身道:“我是嗎?”

    “……”

    張和才真慌了。

    “你——”

    他張口便想威脅李斂,警告她全副身家都在他這揣著,可話到嘴邊,實在覺得無力又無恥。

    低下頭來,張和才視線四下彷徨,忽然打褻衣內(nèi)袋中掏出只錦繡的包裹,伸手遞向李斂。

    “什么東西?!崩顢繂枴?/br>
    張和才討好笑道:“你不是要銀子么,給你,拿著玩兒去罷,干點兒啥都成,我不問了?!?/br>
    李斂沒回他的話,從墻頭上攀越下來,她盯著張和才蹙眉道:“你臉怎么了?”

    抬手觸了觸,她又道:“怎么腫了?你吃臟東西發(fā)疹子了?”隨手把銀子給他塞回去,李斂拉起他就走,邊走邊道:“我給你找東西抹抹去?!?/br>
    “……”

    張和才不動。

    李斂拉了兩下,回頭道:“走啊,你這甚——”

    話語斷在了一吻之中。

    長吻如河,睜目閉目,李斂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那片大雨,那陰濕的長巷,見到了那提著燈的人。

    這些臆像教她乖順下來。

    張和才的臉叫自己扇得腫得老高,吻到一半時他疼得齜牙咧嘴的,李斂猛醒過來,抬手便推他,給張和才推了個趔趄。

    退后兩步,李斂頓了一頓,蹙眉道:“張和才,你……你犯什么毛?。俊痹捖渌齾s忍不住要笑,可又想要忍住笑,最終擰著臉,做了個皺眉的赧然笑顏。

    抹抹唇,李斂又道:“你嘴里怎么有血?”

    張和才憋了憋嘴,一萬句賤話從唇邊溜達過去,最后他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