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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氣,她道:“前朝洪夏三年時,大太監(jiān)符柏楠血洗宮闈,篡殺一龍雙鳳,扶正皇女夏覓玄當(dāng)朝。這是真的么?!?/br> 再度沉默許時,大智大通吐出兩個字。 “不是?!?/br> 【轟——!】 天上猛地一道悶雷。 雷聲炸響,劈碎這一個字,劈開一個秘密。 就著這雷聲,大智大通道:“前朝女皇育有七子,二子早折,余五,符柏楠殺其中之二,一為五公主夏平幼,一為七公主夏傾顏。其中七公主夏傾顏本應(yīng)得天龍正位。符柏楠為奪權(quán),殺夏傾顏以牽制女皇,又命手下殺女皇愛女夏平幼以絕根,然他手下一名喚許世修的少監(jiān)與太監(jiān)涼鈺遷合謀私縱,從皇宮側(cè)角門放走了五公主,使其流落民間,至今已有三十余載。” “……” 李斂的五官緊著,臉白得如同遠山的霧。 秘密轟轟而落,響雷一般扎穿她的天靈蓋。 “你還可以問一個問題?!?/br> “……” 李斂的手垂在身側(cè),緊緊攥著。 靜默許時,她問道:“那日私縱五公主,必有小黃門守門,那個黃門的名字是什么?!?/br> 大智大通道:“張富安,此人自幼入宮,活得不長,二十年前便已死了。他只有一個干兒子,那個人,名叫張和才?!?/br> 第四十四章 “……張和才?!?/br> “……” “張和才!” 張和才一個激靈, 猛轉(zhuǎn)過身去。 “……” 長夏綿延, 鳴蟲滿樹, 府園中錦簇花叢接連成海,樹蔭如云。 望了許時, 張和才慢慢轉(zhuǎn)回頭來,垂首立在樹下,抓著手中的竹簸萁, 將糙米有一搭無一搭地撒在地上。 他腳邊圍了一圈雞, 一圈鴨, 一圈鵝, 還有幾只看熱鬧的鹿。 張和才雙目無神, 呆望著地上啄食的雞, 眼神穿過雞身的翎羽, 看向了他處去。 樹冠上鳴蟲聲聲, 樹底下沉寂無言。 呆立了許久, 張和才忽感到被人拉扯,眼神一動, 他才見到一只鹿探著鼻子, 在嚼他的衣服袖子。 看了有一會, 張和才才回過神來,趕忙將空蕩的衣袖從鹿嘴里拉出來, 倒空了手里的簸萁,從地上的竹編籃子里拿出幾個菜團子喂給鹿。 鹿吃完了菜團,又去舔他手指上的殘菜, 仿佛在舔幾根細枝。 張和才瘦了。 雙頰下陷,指骨突出,從李斂走的那日為始,張和才以摧枯拉朽的態(tài)勢頹消下去。 一個半月,他瘦得脫了一層皮。 他不知自己是否會永遠這般瘦下去,直到哪一日,隨著長夏最后一場雨,無聲地消失在這世上。 張和才自認(rèn)不是個風(fēng)花雪月的人,什么為伊消得人憔悴,他打死也不會認(rèn)。 “……” 動了動眼神,張和才深吸口氣。 搓了把臉,他拾起簸箕拍了拍,夾在腋下,兩手袖起來,旋身朝外走去。 出了園子拱門,張林正彎腰在那拾掇樹下的葉子,扭頭見到張和才,他忙掛了個笑臉,躬身小跑過來。 “爹,早飯給您擱桌上了,您趕早了用。” 張和才懶言,僅擺了下手,把簸萁遞給他,朝另一邊走。 張林?jǐn)R下掃帚簸萁又跟過來,亦步亦趨道:“爹,您用一點兒罷,今個天兒涼,廚房里新攢的酸豆角,腌的蓮子,還有點兒開胃的金菜,就著餅子喝粥,唏哩呼嚕一頓,一整天兒都舒坦著呢?!?/br> 張和才不理會他。 張林追在他身后半步,笑行道:“爹,爹?!?/br> 張和才被他煩得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尖聲道:“別瞎吵吵,要吃你自己個兒吃去!” 話落扭過臉,也沒管張林,大步走了。 張林沒趣地在原地立了許時,冷嗤一聲,轉(zhuǎn)身自朝下廚房而去。 攆走了張林,張和才穿行幾進院落,回屋換了身外出的衣袍。 近來烏江將行入秋,疾風(fēng)連雨,長刮不絕,不少舊屋的檐上瓦給刮去,前些時日張和才還帶全府人四下尋檢。 今日輪他服休,出外租了輛牛車,張和才取了用具,到虎頭柳巷買了幾十頁瓦,趕車去了城郊廢廟。 通常要去,張和才總會先命個飛毛腿捎句口信來,但今日他沒有提前通知,廟中人不齊,除了臥床的兩個老太監(jiān),就只有三叔和一個叫夏大海的在。 “和才,來了怎么不早言語一聲?” 三叔接過張和才的車,幾人朝后院行。 “昨兒個雨停,腿子今早兒都還沒出差,想找不大容易?!睆埡筒诺?,“修個房頂子又不是分銀子,用不著人齊。” “你這是哪兒的話。” 三叔拍拍他后背,似想再多說幾句,張和才的表情卻叫他止了話頭。 在他身側(cè)的夏大海一直沒有言語。 三人順著后門把車推到院中,卸了瓦,三叔去取來梯子,張和才撩袍掖在腰上,打算爬上去,夏大海卻先他一步爬了上了。 張和才剛欲張口,三叔一把按住他肩膀,笑笑道:“和才,叫老夏看罷,后廚里還有點兒小米粥,我給你盛來?!?/br> 張和才道:“我吃過了三哥。” 三叔看著他,定定道:“吃一點罷?!?/br> “……” “和才,你得吃點兒?!?/br> “……” 張和才并不餓,他想要辯解,可一想到此事,卻忽然感到一陣無力,張不開口。 咧了下嘴,他終勉強道:“半碗就成,我真吃過了?!?/br> 三叔并不戳穿他的謊,仍只拍了拍他的肩,轉(zhuǎn)身去后面廚房盛了些粥來,粥碗里放了一只白煮蛋。 粥已有些涼了,張和才接過來喝了兩口,并沒有什么熨帖,只感到一陣翻涌的惡心。 那是胃袋久不曾動,忽而見食的惡心。 咬了咬牙,張和才什么都沒說,吞咽幾下大口又喝,將那不適硬壓了下去,還吃光了碗中的蛋。 他剛喝完粥,檐頭的夏大海便探出臉來。 “瓦碎了六個,還刮走不少?!?/br> 張和才端著碗道:“喲,那怕不是不夠吧?三哥你和老夏先弄著,我再去買點兒?!?/br> “真不夠再說?!比宓?,“先緊著漏得厲害的地方修罷?!?/br> 二人搬了東西,也陸續(xù)爬上梯子,各尋了一處漏雨的地方,和了泥開始貼瓦。 手上的活兒一做起來,張和才腦中便空了,待眼前的漏全補好,頭一抬,日頭已升到近正午的天上。 他發(fā)覺近兩個時辰,自己一句話也沒有說。 張和才原以為瓦不夠數(shù),干完才發(fā)覺買多了,三人下來商量了幾句,決定將東西先存在小房里,隨用隨取。 放好了東西,他對二人道:“夏哥三哥,我先走了。” 夏大海道:“我做中飯,吃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