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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封閉的六色怪異房間待久了令人窒息,周岐抱著雙臂不停踱步,腦海里一幀一幀地復(fù)盤著方才那場比賽,仔細過濾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不可否認,那人在擊劍方面的造詣堪稱集大成者,比得上當(dāng)年的皇家擊劍隊。擊劍這項運動,在天合政府時期備受皇室貴族推崇,一度風(fēng)靡全國,后來獵鷹黨短暫執(zhí)政期間,明令廢除所有與天合政府相關(guān)的禮儀習(xí)俗,連壹宮周圍綿延數(shù)里的金色鳶尾都被付之一炬。那之后,擊劍轉(zhuǎn)入地下二十年,劍道凋敝,大師們或籍籍無名,或擔(dān)驚受怕,不公開授課,更不在明面上收徒,同好們只私底下找場子偷偷切磋。周岐從不知,與他年紀(jì)相仿的這一代人里,還有這樣優(yōu)秀的滄海遺珠。這不是最令周岐震驚的,他耿耿于懷的是對方制勝的那一招畫圓還擊。“距離是擊劍的靈魂,如果只一味地進攻,你會離敵人的圈套越來越近?!?/br>劍尖畫著圈,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狠狠地在手腕上咬了一口,當(dāng)啷一聲,幾乎與小男孩同高的重劍脫手墜地,男人沒有摘下護面,只冷淡地命令:“再來?!?/br>小男孩捂著刺痛的腕骨,憤怒地擰起眉毛,他是天潢貴胄,天之驕子,雖然只有七歲,卻已有了小大人的威嚴(yán)與氣度,他故意沉下小臉,提醒:“上將,我是你的親王。”“是的,小王子殿下。”男人不疾不徐地彎下腰,將重劍拾起,單膝下跪,把鑲滿寶石的劍柄塞進年幼的王子手中,“你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學(xué)小安東在我褲腿上尿尿,申明了對屬下的占有權(quán)?!?/br>小安東是老國王的牧羊犬。王子小臉一紅,羞憤不已:“不許你再提我小時候的糗事!”“小時候?只過去了兩年而已?!蹦腥说暮韲道镆绯鰯鄶嗬m(xù)續(xù)的淺笑,周岐印象里,這人真的很少笑。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見面次數(shù)實在太少,他不曾有幸撞見。“殿下,你知道學(xué)習(xí)擊劍是為了什么嗎?”男人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攻擊?!敝茚浀卯?dāng)時自己的回答,童年的事情他忘記得七七八八,連男人的臉都記不清,但他記得這段對話,他用未變聲前稚嫩的童音撂下狠話,“我要贏你!我要做帝國第一擊劍手!”“好,有志氣。”男人拍拍他的頭,周岐仰起臉,鋼制的三棱劍淬著寒芒,如他那雙閃爍著熠熠斗志的眼睛,“但你要真想贏我,就得記住一點?!?/br>“你說?!?/br>“擊劍不是為了進攻。”男人屈起修長的二指,敲了敲他的劍,“而是為了控制?!?/br>“控制對手?”“不,控制自己。先自控,再控人?!?/br>周岐料想當(dāng)時的自己應(yīng)該是一臉懵逼。好在那人也沒指望七歲的熊玩意兒能有什么深刻的思想,隔著手套捏了捏小孩汗津津的臉,柔聲哄道:“好了,小王子殿下,現(xiàn)在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嗎?”——“好了,成王敗寇,我聽你的?!?/br>徐遲的嗓音乍然切進來。周岐倏地睜眼,表情空白三秒,而后左右開弓,啪啪啪拍起臉:冷靜點周岐,上將要是活到今天,都是五十歲糟老頭了,怎么可能那么年輕?而且長得也一點不像……嘶,上將長什么樣兒來著?有了睡眠艙,72小時就顯得不那么難捱。監(jiān)控器里,大多數(shù)人都在吃喝玩樂亂搞男女關(guān)系,抓緊時間享受末日前的狂歡。也有幾名例外的,A區(qū)尾號530的那位成天昏睡,腦電波顯示他每隔幾個小時會醒來一次,可即使是醒著,他也不聲不響地闔眼假寐;于530而言,生命的意義在于靜止,同在A區(qū)的另一位,生命的意義則是運動不止。此人哪兒都不去,一直就待在三號劍道,致力于將所有應(yīng)戰(zhàn)者抽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此外,有待在醫(yī)院太平間沉迷于解剖尸體的女醫(yī)生,有以頭撞墻撞一下念一句詩的長發(fā)文藝男青年。奇葩年年有,今年扎堆出現(xiàn)。旋轉(zhuǎn)魔方再次“叮”一聲出現(xiàn)在房間中央時,徐遲的腳尖剛剛觸及地面。躺著的這三天讓他雙腿血液循環(huán)不良,甫一接受重力的支配,腳底便激起針扎般的刺痛。他踉蹌了一下,穩(wěn)好身形,朝魔方走去。【綠色回收艙已關(guān)閉,魔方重啟。幸存者A1019530,請重新選擇。】從公爵的莊園出來,徐遲又換回了之前的病號服,依舊狼狽羸弱,如干枯衰敗的樹枝。一切好像回到起點,徐遲伸出胳膊,手臂穿透魔方的光影。“你到底是什么?”他緩緩握緊拳頭,自言自語。魔方機械冰冷地重復(fù):【請選擇?!?/br>“存在的目的?”【請選擇?!?/br>“誰把你造出來的?獵鷹,還是天狼?”魔方閃爍了一下,如同人在眨眼睛,但很快平息。【A1019530。請選擇?!?/br>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徐遲把手按在了魔方紅色的那一面上。【指紋已采集。您選擇了紅色回收艙——朱家詭事。請準(zhǔn)備,艙門即將開啟?!?/br>=====“你們那兒發(fā)大水,鬧饑荒,既然都來投奔咱們村,那就要守咱們赤村的規(guī)矩?!背善爬系貌怀蓸幼?,縮得只有半人高,佝僂著腰一步一步走得艱辛,松垮的面皮被吹出波紋,她破碎的警告也散在強風(fēng)中,“一不得半夜出門,二不得……拾亡人物件,三不得只身上……赤山?!?/br>“赤山?”她身后跟著的人群里,一位長發(fā)蓋面?zhèn)€高腿哆嗦的年輕人小聲提問,“這里三面環(huán)山,哪座山是赤山?”其他人紛紛點頭,他們也想問,但不敢。成婆多看了那小伙子兩眼,只看到一頭張牙舞爪的稻草長發(fā),劈頭蓋臉貞子似的,眼皮子一陣抽搐,她伸出蜷曲如鷹爪的手,迎風(fēng)一指:“喏,就后面那座小土丘?!?/br>那小土丘一看就不大正常,青天白日的,山頭壓著層灰蒙蒙的瘴氣,大風(fēng)刮得人都站不住,瘴氣卻仍然濃稠如墨,化也化不開。“你們這一大幫一大幫地涌來,咱們村也沒多余的房子,天兒不早了,你們就暫時歇在朱家吧?!背善爬蠚w老,腳程卻快得驚人,也不知道著急忙慌趕去哪里,“朱家老爺以前中過舉,當(dāng)過縣太爺,他這老宅啊,三進四合,是咱們村最大最氣派的屋子,別說你們,就是再來幾家人也照樣容得下!”眾人敷衍地應(yīng)著,頂著一張張上墳?zāi)?,并沒有一點即將入住豪宅的欣喜。村子里沒有多少人氣,將將黃昏,家家就已經(jīng)關(guān)門閉戶,路上能看見的活物就只有青石板上啄蟲子的雞,和齜牙咧嘴沖陌生人狂吠的狗。走過泥路,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