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臉，映入眼簾的是艾倫沉靜的面容。他朝林郁搖了搖頭，放低了聲音說道：“別擔(dān)心。”

雖然不知道艾倫為何如此自信，但僅僅是感受著手背的溫度，林郁便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他深深吸了口氣，朝艾倫點點頭，接著重新看向法官席。

而年輕的大法官閣下，則將視線投向了右側(cè)的走道上。

圍著護(hù)欄的走道上，一個年輕人雙手抱臂，雙眼沉沉地盯著法官席上的情景。只是他的視線并沒有落在倫斯特或是魯斯大法官身上，而是另外一個人，坐在倫斯特首席右手邊第二位的男人——蘇維大法官。

男人的眉間糾結(jié)著，臉色也很糟糕，像是徹底陷入了某個難題。感受到這一灼熱的視線，男人下意識地抬起了眼，瞬間直直撞上了年輕人的視線。他怔愣了一瞬，接著不自在地轉(zhuǎn)過了臉。

年輕人卻依舊盯著他。

“不，我覺得直接在法庭上進(jìn)行重新的投票就足夠了，畢竟今天所要宣布的就是本案的結(jié)果，不用再費上幾天做出決定?！濒斔沟拇⒙暩訁柡α?。

倫斯特首席則眉頭緊皺：“這并不符合最高法院的程序，我想魯斯大法官閣下，您在最高法院任職的時間甚至比我還要久，對于這一程序并不陌生?！?/br>
“咳咳！”忽然，幾聲咳嗽插了進(jìn)來，伴隨著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我改變我的想法，愿意加入少數(shù)意見?！?/br>
這一句話像是打開了某道閘門，將堆積在其后的洪水猛地放了出來，幾名大法官震驚地從座椅上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發(fā)言的人。

倫斯特首席更是雙眼怒睜，用近乎訓(xùn)斥般的口吻大聲叫道：“蘇維！”

奧琳娜、斯萬與布蘭登則在一瞬的震驚之后，露出了笑容，正好坐在蘇維身邊的斯萬轉(zhuǎn)過椅子，握了握蘇維的手，調(diào)侃般說道：“歡迎加入少數(shù)意見。”

再次咳嗽了幾聲，蘇維站起了身，對倫斯特首席躬了躬身，神情誠懇而凝重：“對于我現(xiàn)在轉(zhuǎn)變看法的事情，我表示抱歉，但是我確實決定加入少數(shù)意見?！?/br>
“為什么？”倫斯特首席的臉色很黑，代替他發(fā)問的則是布萊克大法官，他的臉上明顯堆積著憤怒，像是下一秒就要沖到蘇維身前給他重重的一拳。

“在此之前，我的內(nèi)心一直很糾結(jié)，斯圖爾特所做出的判決在我看來確實有包庇的嫌疑，但是他的辯護(hù)律師所說的話在一定程度上說服了我——不過這并不是主要原因。關(guān)于同性戀者這一群體，我的道德告訴我這并不符合它的規(guī)定，但是憲法卻讓我思考他們存在的合理性。

“我們身邊會有很多的異于我們的人，同性戀者就是其中的一種，但他們確實存在著。事實上我對這一群體并沒有好感，但是，作為大法官，我將尊重他們的多樣性與自由選擇，這是他們自由。

“所以——我加入少數(shù)意見?！?/br>
這句話落下，法庭一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接著，聽眾席上忽然響起了幾道掌聲，接著，有人開始抽泣，有人開始低罵，直到一邊的法警大聲叫了一聲“肅靜”，響聲才慢慢消了下去。

倫斯特首席的臉上已經(jīng)不能用黑沉來形容了，他雙眼帶刺一般直直射向蘇維，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一樣，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憤怒：“即便如此，新的判決書還需要開會后投票才能確定，并且需要你們的簽名?！?/br>
“首席大法官閣下——”一道氣弱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明顯是法官助理的年輕人從一邊的助理席上站了起來。

“比爾？！”看清楚對方長相的林郁不由自主地低聲叫了出來，換來艾倫帶著笑意的一瞥。

比爾手中拿著一份資料，快步走到法官席前，將資料遞交給倫斯特：“這是重新打印的多數(shù)意見書與少數(shù)意見書，如果八位大法官閣下沒有意見的話，可以直接在上面簽字，作為判決書，進(jìn)行當(dāng)堂宣讀?！?/br>
真是好樣的！林郁簡直忍不住要為比爾歡呼，他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自覺地抬手抓住了艾倫的手臂，靠近他耳邊低聲問道：“艾倫，這是你的安排是嗎？！”

他胸中涌動著更加強烈更加洶涌的情緒，只是面對著艾倫依舊平靜，面色不顯的模樣，能夠說出口的也就只有這句話。他不知道自己雙眼是如何閃亮，流露出的崇拜是多么明顯，眼角的愉悅是多么振奮。

年輕的大法官閣下只是微微傾斜了頭，嘴角慢慢勾起，云淡風(fēng)輕，無聲地對林郁回了兩個字：“將軍?！?/br>
抓住艾倫手臂的手猛地緊了緊，林郁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他滿腦子都是艾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妖孽的笑容，該死的讓他心動！

被手臂上力道所勒疼的艾倫皺了皺眉，轉(zhuǎn)眼便見林郁毫無保留的崇拜目光，怔愣了一瞬，接著，他的心臟驀然一動。

“我沒有意見?！濒斔勾蠓ü俾氏然貞?yīng)了比爾的建議，拿過那份少數(shù)意見書，在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奧琳娜、布蘭登與斯萬大法官也相繼過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意見書被遞給了蘇維大法官。他抬頭看了一眼鐵青著臉，手中攥著本應(yīng)宣布的多數(shù)意見書，死死地盯著自己。

但蘇維大法官還是毫不猶豫地在意見書，幾人的名字后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魯斯、布蘭登、奧琳娜、斯萬、蘇維——五票，多數(shù)意見成立。

案件判決結(jié)束后，眾多的記者奔跑著來到外面，向自家電視報紙等媒體報道案件判決的情況——歷史上還從來沒有一個案件像這個案件一樣如此跌宕起伏，在宣判的時刻產(chǎn)生如此之大的反轉(zhuǎn)！

原本四比三的投票結(jié)果，在魯斯大法官加入后變成了四比四，多數(shù)意見與少數(shù)意見持平，在這種情況下，除非重新開會，某位大法官改變立場形成新的多數(shù)意見，否則案件只能被擱置，拖延到新一任大法官上任再進(jìn)行判決——而這并不樂觀，對于艾倫·斯圖爾特來說也是致命的。但讓人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最后蘇維大法官會改變陣營，使得少數(shù)派意見以五比三的結(jié)果完成本案的徹底扭轉(zhuǎn)，判定對艾倫·斯圖爾特的控告不成立。

各家媒體收到這一消息，簡直是瘋了一樣爭先報道這一判決情況，一時間，電視機、網(wǎng)絡(luò)上到處都是這一案件的討論。

最高法院內(nèi)三層的辦公室。

幾聲規(guī)律的敲門聲后，木質(zh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