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念一怔。

他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這個新腺體的信息素是什么樣的，或許報告上寫了，但他沒看，因此也就不知道。

如今腺體于他而言就像是扁桃體，的確是身體的一部分，但沒那么重要了。

曾經(jīng)的B10859是為了A10859存在的。肖默存消失在他的生命中，B10859也跟著他一起走了。

過了一會兒周至捷經(jīng)過走廊，俞念便叫住了他。

“周大夫，我的新腺體是什么信息素？我自己聞不到?！?/br>
周至捷目光在陌生的溫子玉身上帶過，隨即轉(zhuǎn)回俞念身上，“梔子花?！?/br>
俞念肩膀一松：“那就難怪了?！庇挚聪驕刈佑駵芈暤溃骸拔覀冏x書的時候不是還專門跑去花市研究過？怎么你還是分不清姜花跟梔子花的味道?！?/br>
溫子玉站在床邊若有所思。他向周至捷望去，見到一道凌厲的眼神，隨即像是受了威脅一般收回目光。

頓了頓才說：“看來的確是我搞錯了?！?/br>


章節(jié)目錄第41章落葉歸根

【前文省略】

肖默存渾身巨震，就此從沉睡中清醒過來。

他又做這樣的夢了。

就像是截肢后的病人常常錯以為自己仍軀體健全，肖默存的潛意識也仍以為自己還是那個A10859.

他時常夢見俞念，夢見他們親密如昨，肆意溫存。

不過一切總會在標(biāo)記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慢慢他明白了，事實是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現(xiàn)實，但他的身體不這么覺得。

平復(fù)片刻后，他在黑暗中摸索，按下了床邊的開關(guān)。

閣樓上的節(jié)能燈隨之亮起，閣樓下卻卷簾門緊鎖，看不見天色也就分不清幾點，只知道不早了。沒過多久便有一陣窸窣的響動，穿著毛衣棉褲的肖岱樺心急如焚，手腳并用地爬上樓去，肩上還挎著個大得像炮彈筒一般的保溫壺。

肖默存沒忍住嗓間的干澀，壓低著音量咳了一聲。

他爸急忙掀開簾子搶到床邊：“兒子，難受嗎？爸給你煮了潤肺的梨水，起來喝一點?！?/br>
此刻肖默存是躺在里側(cè)的單人床，原本屬于他爸的那張。身上厚厚蓋了兩床被子，額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虛汗。

“兒子？”

見肖默存眼睛黏滯著要睜不睜，兩頰泛著病態(tài)的潮紅，像是病勢沉重，肖岱樺著急地又喊：“默存？”

“爸。”肖默存這才強撐著撩開眼簾，啞著嗓子回應(yīng)了一聲。

往日的寬肩闊背像是被區(qū)區(qū)兩床棉被壓垮了，整個人陷在床中，精神不佳。

“謝天謝地，你嚇?biāo)腊至?！”肖岱樺長出了一口氣，“覺得怎么樣？能不能坐起來喝點水？”

肖默存清了清嗓，側(cè)過頭看著他爸緊張的樣子笑了。

“爸你這么夸張干什么，咳咳，我想喝水可以自己倒，不用你特意上來一趟，還弄這么大一個壺?！?/br>
他抬手指了指那個炮彈筒，臉上笑意更甚。

“你還逞能！”肖岱樺氣得直想打他，偏又舍不得，手中的保溫壺狠狠往地上一擱，“病成這樣你還想爬梯子？萬一摔下去不要命了？”

手上沒什么力氣，肖默存就反手扳著床板往上抬了一下身體，變成了靠坐的姿勢。

“我總要下樓上廁所吧?！彼亻_著玩笑。

“好了好了，你少開口說話！”肖岱樺旋開壺蓋斟了杯熱梨湯，巴巴地遞到他眼前，“喝點兒熱的潤潤嗓子?！?/br>
這幾天為了照顧他，肖岱樺一直沒有開門做生意，衣不解帶地幫他查體溫、給他做好吃的，就像回到了小時候。這個節(jié)骨眼上肖默存不敢再惹他爸不高興，老老實實地接過來喝下了這甜到齁的一杯糖水。

末了他五官皺到一起，“太甜了?！?/br>
“有的喝就不錯了，兔崽子……還嫌這嫌那！”

接過空蓋，肖岱樺埋怨地看著他，“你說說你，病了也不肯去醫(yī)院，真不知道在固執(zhí)些什么。那醫(yī)院是有什么洪水猛獸嗎你不敢去？我知道你是不想碰上俞念，可這全城的醫(yī)院又不止那一家，你換家醫(yī)院哪怕?lián)Q個衛(wèi)生站也行啊，非要這么扛著，你以為你還是——”

“爸！”肖默存突然沉聲喝止。

他的確今時不同往日，但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包括他爸的。

知道兒子不好受，肖岱樺心酸地收住了口。

隔了半晌，肖默存目光微微掃過去，安慰地笑道：“行了，不是都說好了，過去就過去了嗎？怎么又開始了?！?/br>
“你懂什么……”他爸神色憂慮地看著他，眼圈已是紅了，“兒子，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輩子……”

卻又止住了。

“我這一輩子怎么了？”肖默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像是一點也不在意。

“算了，不說了不說了?！毙め窐鍞[了擺手，像是隨他去了，“想上廁所嗎？爸扶你去?！?/br>
肖默存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好多了，明天就走，你忙你的去吧?！?/br>
肖岱樺一下子急了：“你都這個樣子了要去哪兒？！難道還著急去上那個催命的班？”

他早就看不慣兒子的單位，工作日從早忙到晚不說，就連法定假日也常常要加班加點，比往日那些流水線的紡織工人還受壓榨。

“不是要回去上班。”肖默存神色淡然，“只是要出去一趟?！?/br>
肖岱樺又急忙問：“去哪兒？”

怨不得他不放心，這個一向身強體壯的Alpha眼下已經(jīng)是胃灼燒引發(fā)體溫混亂的第三天了，就連最智能的溫度計都快要不認可自己記錄下的數(shù)據(jù)是屬于同一個人的。有時他上一刻渾身冷得發(fā)抖，下一刻卻又燒得通體高熱。體內(nèi)的器官和血液像是一夕之間失去了自我調(diào)控的能力，慌得沒了章法，到處奔走相告這具身體的主人出了事，缺少了一件極重要的東西。

半晌無言，肖默存轉(zhuǎn)頭打開床邊的一扇柜門，目光在里面的一樣物件上停留了許久。

“爸，我想把孩子送回去?！?/br>
話沉得像是被土掩埋過數(shù)年，又再被人犁出來一般。

肖岱樺一怔，“你想把他送到哪兒去？”

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