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爸爸?！?/br>
俞念接了過來，擰開瓶蓋喝了一小口，沖肖父笑了笑。

雖然兩人在電話里聊得順暢，面對面卻難免有些拘謹(jǐn)，畢竟三年來面也沒機會見上幾回。

安靜地坐了會兒后，肖岱樺主動找了個話題。

“小念，你想不想看看默存這些年住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不過就是隔出來的半層空間。

“可以嗎？”俞念望了頭頂?shù)拈w樓一眼，表情明顯猶豫。

上一次他來，還沒來得及細(xì)看，就被肖默存態(tài)度惡劣地轟了下去。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來來來?！?/br>
肖岱樺起身帶著俞念來到東南角一塊舊床單改的布簾后，同時不忘替他拿著桌上那瓶水。

掀開簾布，后面藏著一架最老式的那種木梯，斜靠在水泥樓板上，作為通往閣樓的唯一路徑。走在前面的肖岱樺回過頭來，示意俞念上前，“小念你先上去，我在下面幫你扶著梯子，別怕，不危險?！?/br>
俞念點點頭，想起上一次自己跟在肖默存身后爬上這架木梯，當(dāng)時心里的確是有些害怕的。

他不敢告訴肖默存，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爬這種要手腿并用的木梯。在他的印象里，家里雇的傭人擦別墅墻外的燈罩時會架上梯子，但不是這樣的，是那種看起來像鋁制的雙側(cè)梯。

上了閣樓，里面光線昏暗，俞念不知道燈的開關(guān)在哪里，一直跪在地上等肖岱樺也爬上來，開了燈，才敢移動自己的位置。

閣樓很簡陋，所有的家具一目了然，單人床有兩張，中間用簾子隔開，就跟他上次看到的一樣。

“我睡里面那張，默存睡外面。”肖岱樺一邊彎著腰往里走一邊抬手將簾子滑到了最里面。

“他學(xué)習(xí)刻苦，中學(xué)的時候早上天還沒亮就要去學(xué)校自習(xí)，方便起見就一直睡在外面這張床。你坐你坐?！?/br>
成年人在閣樓里無法直立，肖岱樺就安排俞念坐在肖默存的床上。

俞念聽話坐下，試著摸了摸身下的床單，手感并不好，至少絕比不上家里那些四位數(shù)的四件套。

但他想，肖默存一定覺得這樣的睡著更舒服。

“這是默存的背包吧?！?/br>
他指了指床頭一個收納筐里的運動雙肩背，“大學(xué)的時候見他背過。”

“是啊。”肖岱樺微笑著點點頭，“他背了好幾年，本來還要帶到國外去，我說什么也不同意，偷著給他買了個新的，他這才乖乖聽話?！?/br>
他伸手拿了過來，目光柔和地看著這個被洗得干干凈凈的舊背包，表情懷念得仿佛看著讀書時的肖默存。

“我當(dāng)時想，他為了拿國外大學(xué)的獎學(xué)金吃了那么多苦，又打了兩年工攢生活費，好不容易如愿，我這個做爸爸的怎么也得給他送份禮物，所以就給他買了個那時很貴的牌子，不過舊的這個還是沒舍得扔?！?/br>
說到四年前的事，俞念聽得心酸又難堪，垂眼望著他手里這個包，慢慢問道：“去國外讀書是他一直的心愿嗎？”

肖默存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出國讀書是他的心愿，從前沒有，現(xiàn)在也沒有。當(dāng)年他只是說試著投過國外的大學(xué)，去與不去都有可能，因為費用難以承受。

“算是吧?！?/br>
大概也是意識到當(dāng)年發(fā)生過一些不愉快，肖岱樺言語中有種解釋的意味。

“你別看我們家境不好，這孩子從小就爭強好勝。最早的時候我?guī)е≡卩l(xiāng)下，農(nóng)村嘛，要是誰家有個能出國讀書的孩子，都是要敲鑼打鼓讓全村人知道的。大家去祝賀，我也帶著他去，他回來以后就說：‘爸，以后我也要出國，要讓全村人都來夸你有個好兒子。’”

他停下來，嘴角彎了個淺笑：“你聽聽，他當(dāng)時才是個小學(xué)生，說出來的話就跟大人沒兩樣了，早熟得厲害。你也知道，他是個很有主意的人，當(dāng)年非要出國，我想多半也是為了完成一直以來的心愿?！?/br>
他拉過俞念的手，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

俞念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認(rèn)同也沒有否定。

“不說這個了?！毙め窐灏驯嘲呕亓嗽唬瑥陌竦某閷侠锬贸鲆槐鞠鄡?。

“你電話里不是說想多了解他一點嗎，正好，我這兒有一些他小時候的照片?！?/br>
俞念迫不及待問：“我可以看么？”

“當(dāng)然。”肖岱樺微笑著遞給了他。

翻開相冊，第一張就是單人照。照片發(fā)黃又模糊，但邊緣完整，保存得很仔細(xì)。畫面里是一個穿著背心短褲、舊球鞋的小男孩，站在一棵比他高了數(shù)倍不止的松樹下，表情一臉嚴(yán)肅，腳邊趴著一只成年體型的黃貓。

剛剛的一點傷感很快就被新奇替代，俞念笑得很好看，一雙眼神采奕奕：“默存還真是從小就一幅小大人樣……這只貓咪是他養(yǎng)的嗎？”

“不是。”肖岱樺搖了搖頭，“鄉(xiāng)下哪有什么養(yǎng)不養(yǎng)的，都是土貓。這只貓平時就跟著我們吃剩飯，也沒取名字，都叫它阿黃。后來我們搬來洛城，阿黃就跟著隔壁鄰居，聽說前年就不在了?！?/br>
前年，正好是自己是饅頭接回家的時候。俞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相冊往后又翻了幾頁，一個小小的Alpha慢慢長大，變?yōu)榱四凶訚h，就像一部老電影。雖然受家庭條件限制，并非每年都有照片紀(jì)念，但他發(fā)現(xiàn)肖默存不止一次在這棵樹下合過影，個頭越來越高，相貌越來越成熟。

俞念心中一動：“這棵樹是不是有什么特別之處？我看默存好幾張照片都是在樹下拍的。”

“小念果真很聰明?！毙め窐逋?。

“我就是在這棵樹下面撿到默存的?！?/br>
“樹下？”俞念驚異地抬起眸。

他知道肖默存是被父母遺棄的，但所有細(xì)節(jié)都不清楚，也一直不敢問。

“嗯。”肖岱樺目光幽深地望向照片上的肖默存，“當(dāng)時默存還不到一個月，被人扔在房子后面的這棵松樹下頭，身上裹著一張深色的毯子，里面還塞了幾百塊錢?！?/br>
“我那年也只有二十二歲，別說棄嬰了，連不滿周歲的孩子都沒見過幾個，當(dāng)時真的是嚇壞了。”

他笑了笑，手指慢慢撫摸著照片上的小男孩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