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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一向睡覺如冬眠,即使裴蓁每天夜里半穿著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也不曾吵醒過他一次。從古至今,管理考務的官員都是效率奇高,無論你心中想不想知道成績,考試放榜也會如期舉行。時間一晃,正好到了春闈放榜的日子,向來肅靜的翊善坊里瞬間變得人頭攢動,緊挨著皇城的告示欄下聚攏著一群人,他們都是踮腳抬頭,一臉緊張的苦等著放榜的吉時,這些人大多是寒門士子,從地方趕考而來,都等著這春風得意的一日。裴蓁躲在街角的胡同里,有些緊張的探著頭。此時距離發(fā)榜時間還早,只是他為了避人耳目,天不大架亮便偷偷從寧王府溜了出來,獨自一人跑到了這里。“這位小哥?!迸彷杩s著手走到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面前,問道:“還有多久才能發(fā)榜?!?/br>“耐心點,十年寒窗都等過來了,還在乎這一點兒時間?!?/br>那書生倒是說的有理,裴蓁也就不再發(fā)問。突然,街頭上的人們都沸騰了起來,發(fā)榜的官員穿著正紅色的官服,頭戴威風十足的烏紗帽,喜氣洋洋的沿著主街道走了過來。眾人雖是激動,卻也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發(fā)榜官笑著連道了幾聲“恭喜”,便與隨從一起將一張大大的紅紙貼在了告示欄上。自古以來的考試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裴蓁努力的擠進那群表情豐富的人群,焦急的拉過身旁一人,問道:“麻煩問一下,這榜上可有一個叫‘云麒’的?”“云麒?”那人瞇著眼睛找了半天,有些奇怪的笑道:“你是云公子的什么人?”“什么人……”裴蓁想了想,回答道,“一個朋友?!?/br>“朋友?”那人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拍拍裴蓁的肩膀,“云公子會試高中第二名,怎么會有你這個不認識字的朋友?”“我認識字!我就是看不清楚?”此時的裴蓁雖然臉面上有些發(fā)怒,心里卻早已樂的開出花來。雖然不能見云麒,裴蓁還是高興的買了一壺老酒,一只燒雞,一個人繞著京城逛了一圈,最后索性坐在街邊的面攤上自斟自飲起來。那酒雖然便宜,卻的確是醇香四溢,回味無窮,喝一口便從心里面覺得舒服,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仿佛眼前都能看到云麒身穿朱砂色官袍的樣子。一個人喝了一陣,裴蓁突然覺得這里面也有傅季珩的功勞,于是他手里揣著傅季珩的錢,上最貴的酒館為傅季珩買了一壺十年的狀元紅。等到快要走到寧王府后門時,裴蓁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不知為何,一向無人角門前卻停止幾輛王府的馬車,守后院的小廝看見裴蓁回來,連忙朝著他擺了擺手,提醒他不要過來。裴蓁正在發(fā)愣,就看到高大威武的寧王爺邁著方步從馬車前面的轎子上走了出來。寧王爺走到角門前,卻并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指揮著家丁從馬車上搬下好幾個大箱子來,裴蓁覺得大約是因為正門的樓梯太高不好運東西,于是就在胡同角縮著等了一會兒,可是寧王爺?shù)臇|西似乎沉得要死,運了好久都沒有結(jié)束。就在此時,剛才招手的小廝繞過馬車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將裴蓁拉到拐角,苦笑道,“裴公子,這一時半會兒你可進不去,要不翻墻進去吧?!?/br>“什么!”裴蓁有點驚訝,“這么高的墻,你讓我怎么翻進去?!?/br>“不是從這兒翻!”那小廝著急道:“你繞到西面,那里有個墻頭塌了一點還沒修,比這里要矮許多,你從那里翻進去正好就是二公子的院子,你老等在這里,一不小心給王爺瞧見了,咱們可都是死。“”“謝謝王哥?!迸彷栊χ饝艘宦?,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繞了過去,果然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那人所說的墻頭,那里果然比別處要低許多。只是裴蓁的個子相對于一般的北方男人來說有點矮,因此就算那墻再塌,他也不可能輕輕松松的翻進去,更何況懷里還抱著要送給傅季珩的酒。他索性將外衣脫下來,將酒包在里面背在背上,笨拙的跳起來扒在墻上,兩只腿原地亂蹬幾下,右腳終于踩著了一塊可以著力的地方。裴蓁心中一喜,右腳踩穩(wěn)左腳用力,總算是將半個身子都掛在了墻頭上。這里地處偏僻,四下無人,裴蓁也顧不得自己掛在墻上的樣子有多狼狽,將身子一扭一扭的挪過墻頭,企圖坐在墻上再往下跳,也許是因為平衡能力太差,也許是因為他這樣的姿勢移動起來太過艱難,只聽得墻角處一聲巨響,白衣勝雪的裴公子已經(jīng)以一個狗□□的姿勢摔倒在地上。更悲慘的事,他背上的酒也滑落下來,酒壺變成了一塊塊碎瓷片,濃香的好酒也順著院子里的青石小路汩汩流動,裴蓁心疼的眼睛眉毛皺成一團,卻也只能看著那酒一點一點的流出去。就在此時,裴蓁的雙眼卻被那酒流動的方向牢牢鎖定,小院中的青石小路微微傾斜,水往低處流,那酒也便順著斜坡緩緩的流了下去,只是那酒沒有流了多久,便在兩塊青石的交界處消失。裴蓁覺得有點奇怪,又趴著向前挪了一點,原來在那兩塊厚厚的青石中間,竟然有一道小小的縫隙,那酒便都順著縫隙流了下去,再看不到一點痕跡。“這個縫隙似乎很深?!迸彷柽@樣想著,索性伸手拔下頭上的發(fā)簪,用力在縫隙中劃了兩下,讓那道縫隙更加明顯,只是縫隙十分狹窄,無論裴蓁怎么努力,都再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于是他伸出手去,輕輕的在青石上敲了兩下。那聲音似乎有點奇怪,這地面下……似乎是空的?想到這里,裴蓁突然開始在這兩塊青石的周圍摸索起來,可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常,這似乎是一個巧合。裴蓁揉揉已經(jīng)蓬亂的頭發(fā),也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小蓁!”突然之間一聲巨響,傅季珩從圍墻上跳下來,表情呆滯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他萬萬沒想到裴蓁正一臉狼狽趴在地上,于是有點好奇的蹲下來,問道:“你在看螞蟻嗎?”“沒有……”裴蓁沒想到傅季珩會出現(xiàn)的這樣快,自己也覺得有點尷尬,便著急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大約是因為剛才摔的太狠,他的腳好像扭到了,輕輕一動便覺得疼痛難忍。“你別動了?!备导剧窨此y受,上前一把將他抗了起來,強忍著笑看向他灰塵滿面的衣服,問道“你這是……從墻上摔了下來了?”“是啊……”裴蓁低著頭回答了一句,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泥土,有點不好意思的將頭伏在他的背上,“站在這里好丟人,我們還是回去吧?!?/br>“這世界上讓你覺得丟人的事情可真多……”傅季珩無奈的搖搖頭,吃力的抗著他走進內(nèi)室,正準備將他放在床上時,卻被裴蓁張牙舞爪的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