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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團的茉莉花,開水一沖就跟姑娘的裙子似的舒展開來,味道不見得很好,但香味和顏色是一等一的。秦櫟就喜歡這種看著漂亮的東西,以前在秦家就他一個人喝,還專門有個小冰箱給他裝茶葉。不過這種茉莉花茶不是市面上常有的,都是茶農(nóng)自己留下來自己喝或者送朋友,不賣的。說貴也貴,說賤也賤。要是那一年的雨水陽光都恰到好處,就能得到多一點,要是天公不作美,秦櫟就沒得喝了,那段時間可別惹他,脾氣能比現(xiàn)在臭兩個檔次。秦翊就記得宋揚好幾次為著沒跟老茶農(nóng)要回茶葉來被臭罵。喝完了茶,秦櫟顯然完全放松了下來,看也不看就往旁邊一歪,宋揚不言不語把肩膀往那邊一湊。嗯,秦櫟舒服得瞇著眼哼了一聲。小白楊牌智能人rou沙發(fā)你值得擁有。“敲背,敲背。”秦櫟不客氣地指揮著小白楊沙發(fā)。于是小白楊沙發(fā)又變身成了小白楊按摩椅。秦翊看他這模樣心里倒是松了口氣,秦櫟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他心情不錯的時候問他那些事,說不定有眉目。秦翊正在腦子里構思怎么個問法比較不會戳中自己哥哥那渾身埋了地雷的炸點,沒料到秦櫟倒先掀了掀眼皮看他,隨口問了一句:“你干什么來的?”秦翊沉默了一下,開門見山地說了。“那個時候,陳跡死的那個時候,你的車借給誰了?”這句話像是一枚炸彈,投入了平靜的水面。一直還在介意秦翊以前喜歡的是誰的陳跡也回了神,他瞥了一眼臉一下就沉下來的秦櫟和他身后仿佛斷了電的宋揚,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誰也沒借。”秦櫟說了這么一句就閉了眼睛,拍了拍宋揚按在他肩頭的手,“接著敲。”宋揚沉默地看了秦翊跟陳跡兩人一會兒,很快又垂下了眼睛,兩只手合起來,用骨節(jié)一下一下給秦櫟捏肩敲背。看他那樣又是大蚌合了嘴,嚴絲合縫,不打算說了。以前就是那樣,秦翊追著他問,他跟沒聽見似的,一句不說,臉色跟凍起來的冰川似的,波瀾不驚,不管秦翊好說歹說,破口大罵,他就跟失聰一般巋然不動。但秦翊不打算放棄,九年前他曾經(jīng)放棄了,今天這次就絕對要追查到底。“張瑩跟我說,陳跡的死不是意外?!?/br>秦櫟的眉毛動了動,眼睛還是沒睜。“張瑩是誰?”“陳跡沒過門的老婆。”“哦,那你問她去啊,問我干什么?”秦櫟閉眼說著又抬手拍了拍身后的宋揚,他的聲音里多了一點安撫的意味,“大揚,手別停。”“從你這問了,我就會回去問她。”秦翊這回表現(xiàn)出了出奇的耐心,他把椅子往秦櫟那兒移了移,“你不打算說,那我換個方式好了?!?/br>秦翊問了一個他想問很多年的問題。“哥,陳跡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秦櫟聽見這話,緩緩睜開了眼。“你懷疑我?”“我要是懷疑你,我就不會叫那聲哥了?!?/br>秦櫟抿了抿唇,沒說話。氣氛僵持了起來,陳跡一直沒敢說話,這兩兄弟的表情都嚴肅極了,他覺得自己不適合插嘴,雖然這件事和他有莫大的關系。“大揚,別敲了?!?/br>很久之后,秦櫟淡淡地說。宋揚垂著眼睛把手撤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秦翊,你是要幫你死掉的養(yǎng)父討回公道嗎?在時隔九年之后?”秦櫟沒有正面回答那些問題,但把身子坐直了。秦翊見他態(tài)度有變,心頭略松了松,覺得有希望。他其實不怕秦櫟顧左右而言他,就怕秦櫟什么都不說。只要開口說了,不管是怎樣避重就輕,一定會有線索漏出來,那就比緘默不語來得好,總算是有進展。“是?!鼻伛凑卮鹆耍那奈兆×岁愛E的手。陳跡難得沒有甩開。“九年啊。”秦櫟好像有點感慨,仰頭看了看天花板,視線好像想從這布滿黃色水漬的舊樓板頂穿透出去直直望進消失的歲月里似的,“那時候還是個小屁孩?!?/br>“秦翊你知道嗎,我以前和媽一樣,以為自己能力很大,能保護很多東西。后來我明白過來,其實我能保護的東西很少很少,甚至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如果我還是像以前那樣自大的話,這個也想留住,那個也不肯放手,到最后一定會什么都留不下。人生就是有得有失,你只有被逼得放棄了別的什么,你才知道原來自己最舍不得的是什么。”秦翊第一次聽到秦櫟說那么多話,雖然他只能聽出秦櫟在暗暗指著什么,別的都不明白。但秦翊相信秦櫟不會無緣無故說一下不明所以的話。他說他想要保護什么,可是最后卻沒有保護好,他指的是宋揚嗎?這就是他什么都不肯說的原因嗎?可是...陳跡的事,和宋揚又有什么關系呢?秦櫟說那時候的自己是個小屁孩,那么宋揚就更是了,他還要小。秦翊看了看宋揚,他整個人曬得像一堵黑色的墻,以前明明還是個挺白凈的小孩,他出走那幾年都過了什么日子?把人曬得跟非洲來的似的,只剩下那雙眼睛,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還是如出一轍。宋揚那眼睛和秦翊的對上了,但很快他就先移開了視線。秦翊沒從他那臉上看出什么來,主要是太黑了,他不是很夸張的情緒浮動,都很難瞧出來,那點微末的面部神經(jīng)反射根本全化進nongnong的巧克力色去了。陳跡不知道說什么,秦翊擰著眉頭還在想秦櫟那幾句話,屋子里一時安靜下來。秦櫟又指揮著宋揚給他倒茶喝,這茶能讓他安神。他不像剛才那樣一小口一小口品著味道,而是吹涼了一口灌了下去。“我舍棄了很多很多,才換回最想要保護的東西?!鼻貦蛋驯蛔臃呕夭璞P里,沒有看任何人,“你問我車的事情,那么我坦白和你說,車子我的的確確沒有借給任何人,而且。”秦櫟說到這里重重地停了一下,因為宋揚失手把茶杯給摔了。宋揚驚惶無措地站在那兒,那黑皮膚居然能看出發(fā)白來。秦櫟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