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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這些客套話,薛易聽得耳朵都起繭了。至于安云慕會有他所說的「該心軟的時候」,估計(jì)得等到下輩子。「不過露水姻緣而已,要他感激作什?」薛神醫(yī)毫不介意地抬了抬手,像是他把安云慕睡了,此時正好一拍兩散。「不過,許統(tǒng)領(lǐng)這個心腹做得極好,讓我十分佩服,不但事事遵從上峰的決定,還會揣摩上意,免得我們這些不長眼的,得罪了安將軍還不知道?!?/br>「薛神醫(yī)說笑了。」兩人一路閑談,說到這里,正好到了后門。薛易道:「許統(tǒng)領(lǐng)留步,不必遠(yuǎn)送了,你是知道的,寒舍就在這附近?!?/br>許知聽得出他話語中的淡淡譏諷,臉上的尷尬已是遮掩不住。以前還當(dāng)主子的伴侶護(hù)送過,現(xiàn)在就變成客人了。要怪就怪自家主子太不厚道,始亂終棄得也太快,一點(diǎn)招呼都不打,讓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手忙腳亂。許知沒有多話,再次抱拳行禮,目送他而去。***回到薛宅,天氣仍舊熱得厲害,但薛易卻感覺從頭到腳都是一片涼意。他站在院子中央,看著熟悉的地方,恍然不覺烈日烤在他身上。他以為會和安云慕住在這里許久,等待安云慕報(bào)仇之后,他便帶著安云慕,去自己隱居的靜溪山散心。沒想到一個夏天都還沒過,一切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灑掃的仆役看他曬得嘴唇干裂,人卻像是精神恍惚,連忙將他拉到陰暗的地方,給他倒了一碗涼水。「東家是不痛快么?回去睡一覺吧,醒過來就好了。照小的說,這世上哪有過不去的坎?無非是吃喝拉撒罷了……」薛易努力擠出了幾分笑容:「忠哥說得對,我去睡會兒。」徐忠道:「要不要讓李嫂子給東家弄點(diǎn)解暑湯?」薛易搖了搖頭:「吃不下,我睡醒了再說吧。」他仿佛失了魂一般,回到自己的房中。安云慕似認(rèn)真又似戲謔的話語依稀還在耳邊,似乎自己推開窗,便能看到安云慕在院子中練武,或是他忽然推開門,半是耍賴地讓他做想吃的菜……和安云慕交心的機(jī)會并不多,想得起來的都是床上的戲言,算起來根本沒有過交心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覺察。以前總想著來日方長,他和安云慕還有一輩子相處的時候,沒想到,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沒有來日了。或許對別人來說,三個月很短暫,但他是一個記性很好的人,這個時間足夠他記得一輩子。其實(shí)他閑暇的時間不多,很少和人親近,雖然在江湖中遇到了那么多人,能讓他有異樣感覺的少之又少。主要也是因?yàn)?,他眼光太挑剔,所好的顏色又都是人間絕頂?shù)目∶?,而且又不能是艷俗之輩,所以一直保持了童子之身。對燕青陽的感情,開始是驚艷,隨后是同情他的遭遇。其實(shí)他們總共相處的時間也只有幾天而已,他就能單戀了七年之久,若不是實(shí)在沒有可能,他或許還會繼續(xù)追求下去。而他竟然和安云慕糾纏了三個月,儼然夫妻一般,還上過很多次床,甚至連道具都玩過了。只可惜,這一切對安云慕來說,只是閑暇時的調(diào)劑吧。他在房間枯坐了許久,始終沒有睡意。以前總覺得,安云慕和燕青陽不能比,畢竟燕青陽一輩子都不可能屬于他。如今被安云慕拋棄以后,安云慕也不可能再屬于他了,卻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較,自己究竟更愛誰了。可是,知道了這一點(diǎn),又能如何呢?在黑暗中,薛易對自己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其實(shí)他還要多謝安云慕,教給了他許多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沒有回應(yīng)的單戀,終究不能和耳鬢廝磨的情人比較。因?yàn)檫^于親近,所以傷害就更深入骨髓。他是親手把傷了自己的刀,遞給了安云慕。如果時光能重來,他一定要選一個人相愛的話,一定不會是安云慕。至于對方的相貌……他已經(jīng)不會再介意相貌了。到了現(xiàn)在,他哪還能沒發(fā)現(xiàn),安云慕雖然和燕青陽容貌相似,可是性格上南轅北轍。燕青陽那么溫柔,安云慕卻是心思深沉,在一起那么久,他從來不知道安云慕心里想什么。他想試圖回憶安云慕不愛他的證據(jù),可是只要想一想,腦袋就鉆心的疼。那些曾經(jīng)以為最甜蜜的過往,成了他最不愿回顧,最不愿觸及的傷口。……廚娘熬了綠豆湯,端了一大碗進(jìn)來,招呼他喝下去,他雙目無神,毫無回應(yīng)。李廚娘著了慌,接連呼喚他多次,他才回過神來,勉強(qiáng)對廚娘一笑:「嫂子就放在那里吧,等等我會喝的?!?/br>李廚娘雖然放心不下,但畢竟不好久留,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結(jié)巴地安慰幾句,發(fā)現(xiàn)他毫無反應(yīng),只得暫時退了出去。單戀燕青陽的時候,他心中懷著美好期待,縱然追逐不到,亦有余力悲戚感懷,傷心酗酒。當(dāng)他投入到這場真正屬于自己的愛情時才發(fā)現(xiàn),愛情給人的痛苦,會是這么痛,痛得心底麻木,幾乎失去知覺,根本沒有半分力氣再去傷春悲秋。他嘴唇干裂,卻感覺不到口渴,整整一天沒有吃飯,卻感覺不到饑餓。靈魂似乎脫離了軀體而去,卻無法去向愛人的所在。***「東家,東家!」「大少爺,你醒醒!」周遭盡是呼喚的聲音,他醒過來時,嗓子干啞得厲害,抬起頭看向周圍的人,卻見是宅子里的幾個仆役,正擔(dān)憂地看著他。「我……我怎么了?」徐忠道:「您昏過去了,幸好周大夫正好過來,說是中暑,開了藥,煎了一碗,喂了三次您才醒過來。醫(yī)館里有事要忙,周大夫就回去了。他讓我們給您傳句話?!?/br>薛易坐起身,仍覺得頭暈?zāi)垦#骸甘裁丛???/br>「他說,做大夫的更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此才能治病救人?!?/br>……果然是一本正經(jīng)的老大夫會說的話。薛易接過了仆役遞過來的一碗白粥,勉強(qiáng)喝了一口。前段時間喝這個,簡直喝到要吐了,腸道的傷勢才痊愈,結(jié)果李廚娘還以為他最近愛好喝粥,沒幾天就熬一大鍋,讓他有苦說不出。「昨天我是一時走神,惦記病人的病情,才不慎中暑的,以后不會了,你們放心便是。」眾人問候了幾句,發(fā)現(xiàn)他果然沒有大礙,于是漸漸散去。因眾仆役救治及時,薛易給他們加了月俸,尋思著要不要去醫(yī)館,找周大夫道謝,順便問問周大夫有沒有戒除阿芙蓉的辦法。阿芙蓉其實(shí)在本朝并沒有開始流傳,作為權(quán)貴階層的安云慕都是從他口中聽說的。如果他當(dāng)初對安云慕存著一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