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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太子殿下,究竟誰人會先行離去? 是上了年紀(jì)的今上?還是自小就疾病纏身的太子殿下? “柳大人。”項(xiàng)寧玉看著柳一志,“坐下吧?!?/br> 柳一志緊張地坐下,雖不知項(xiàng)寧玉與向漠北為何會駕臨自己這座簡陋不堪的小宅,卻不免想到自己近來聽聞的關(guān)于太子殿下患病在身的消息。 “阿珩?!表?xiàng)寧玉將目光移到向漠北身上,“圣上的病,已入膏肓了?!?/br> 將將坐下的柳一志萬萬沒想到項(xiàng)寧玉這一張嘴便是如此驚人的消息,使得他心驚之下霍地又站起身來,慌道:“下官先行退下!” “不必?!表?xiàng)寧玉很平靜,仿佛他正在說的是一件尋常小事似的,“柳大人既是阿珩信得過的人,便無甚么需避諱的。” 柳一志再次坐下,這回不僅僅是緊張與局促,更是如坐針氈一般。 今上他……竟已快不行了嗎? 那——太子殿下呢? 柳一志心驚不已。 然而向漠北卻是同項(xiàng)寧玉一般,出奇的冷靜。 他并不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項(xiàng)寧玉。 “御醫(yī)說,怕是撐不過今春了?!表?xiàng)寧玉緩緩道。 不見悲喜,不聞異樣。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向漠北,道:“上元節(jié)后為阿睿擇師的考試便要進(jìn)行,還請阿珩務(wù)必到阿睿身邊去。” “至于我——”項(xiàng)寧玉將目光從向漠北身上移開,落到了院中的茫茫白雪上,蠟黃病態(tài)的臉上神色堅(jiān)毅,“我說過,我會等著阿珩?!?/br> 向漠北神色不改,堅(jiān)定地頷首,“我會的?!?/br> “柳大人?!表?xiàng)寧玉重新看向柳一志,“還請務(wù)必襄助阿珩,只他自己與宣親王府,力量怕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br> 已然震驚得屏住呼吸繃直腰桿的柳一志當(dāng)即離開椅子,跪在項(xiàng)寧玉面前,躬身磕頭,鄭重地答應(yīng)道:“下官領(lǐng)命!” 即便沒有太子殿下的囑托,他柳一志此生也非向兄不助! 直至目送了項(xiàng)寧玉離開,柳一志尚未能從他方才短短的三言兩語所帶來的驚駭中冷靜下來。 這是皇家秘聞,亦是項(xiàng)寧玉的意念。 病入膏肓的不僅僅是當(dāng)今圣上,更是他。 可他不能先行于今上,否則以今上對宣親王府的猜忌,阿珩將無法立足。 然而衍國不能沒有懷曦,不能沒有阿珩。 那他就必須撐住。 撐到阿珩與阿睿能夠獨(dú)自穩(wěn)固項(xiàng)氏江山的那一天! 將給阿睿自江南帶的禮物交給項(xiàng)寧玉了的向漠北站在巷口,一直看著載著項(xiàng)寧玉的馬車漸行漸遠(yuǎn),直至再瞧不見,他遲遲未有收回目光。 雪愈下愈大,很快便在他肩上積了一層。 柳一志忙為他將他肩頭的雪花拂開,擔(dān)憂道:“向兄,雪下得大了,萬莫凍壞了身子,回屋去吧?!?/br> 須臾,向漠北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往巷子里走。 他將將在堂屋里坐下,柳一志便端著一碗熱燙的冰糖雪梨湯來給他,道:“向兄現(xiàn)暖暖手再喝,還燙著?!?/br> 柳一志雖有俸祿,且又是自己一人過日子,但他如今的日子仍舊清貧,不僅是因?yàn)榫┏俏飪r高,也因他大部分的俸銀都寄往了靜西老家,這天寒地凍的,堂屋里只有一個小小的炭盆。 單就這炭盆,還是知曉項(xiàng)云珠今日要來他才準(zhǔn)備上的,平日里他自己可不舍得燒炭取暖,而向漠北的身子骨弱,他擔(dān)心這一小盆炭不夠他暖和,才又特意將甜湯燒熱了盛來給他取暖。 向漠北并未推拒他的好意,他捧著碗,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柳一志。 柳一志被他看得忐忑,著急地解釋道:“向兄你萬萬莫誤會,我對向小妹沒有非分之想,我就只是給向小妹做些吃食而已,你也莫太過責(zé)怪向小妹,她還是個小姑娘,愛胡鬧也愛吃這些個甜食……” 明明自己與項(xiàng)云珠之間甚事也沒有,可被向漠北這般一瞬不瞬地盯著,柳一志縱是再有底氣也會變得沒底氣,更何況他原本就沒底氣。 好在向漠北未有再繼續(xù)盯著他,而是低下頭,輕輕呷了一口碗里甜湯。 柳一志連忙道:“向兄當(dāng)心燙!” 向漠北充耳不聞,喝了一口后淡淡道:“還行?!?/br> 柳一志頓時心花怒放,比項(xiàng)寧玉夸贊他時可要高興上無數(shù)倍。 向漠北滿眼淡漠地看他,不疾不徐道:“將你做的那些個吃食都包上一些給我。” 柳一志驚喜得目瞪口呆,卻不敢多問,生怕自己問了就被向漠北給嫌棄了,當(dāng)即應(yīng)了一聲,果斷地往灶屋去了。 向漠北坐在小炭盆邊,慢悠悠地喝著清甜熱燙的冰糖雪梨湯,渾身暖洋洋的,丁點(diǎn)不覺冷,便不經(jīng)意地笑了一笑。 柳一志將自己方才做好的吃食全都給包到了油紙里,除了不好帶的甜酒之外,其他的他一點(diǎn)都未有給自己留下,全都包給了向漠北。 他將油紙包用細(xì)麻繩拴好拿到堂屋給向漠北時,送了項(xiàng)云珠回府之后的向?qū)ふ没氐竭@座小宅子來,他替向漠北接過了柳一志手中的油紙包,眸中有詫異。 小少爺何時開始竟舍得從柳公子家往回帶東西了?。?/br> 向漠北站起身往外走時忽然問柳一志道:“柳一志,你當(dāng)真對家妹沒有非分之想?” 柳一志險些沒將脖子給搖斷:“當(dāng)著沒有!” 向漠北又問:“是家妹不夠好?還是她太任性?” “???”對于向漠北這般忽然的問題,柳一志有些找不著北,并未多想,只如實(shí)道,“向小妹很好,雖是任性了些,卻是個好姑娘,誰能娶得向小妹為妻,那必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向漠北再看了他一眼,甚也未有再說,出了院子。 他將將坐上停在巷口的馬車時,柳一志抱著一只青布包袱朝他急急跑過來,“向兄你忘了東西!” 向漠北撩開車簾,卻沒有接過他還來的包袱,他看一眼柳一志身后靜悄悄冷清清、只有兩三戶人家門前晃著紅燈籠的巷子,忽然道:“柳一志,明日到宣親王府去過年,我讓向?qū)み^來接你?!?/br> 說罷,他將車簾放下。 “向兄等等!你的東西!”柳一志將手里的包袱朝他遞得更近。 向漠北非但仍未接過,反是將其朝柳一志懷里推來,不情不愿道:“今回去江南給你帶回來的?!?/br> 說罷,他飛快地將車簾放下。 柳一志以為自己聽岔了,愣在原地,再想問些什么時,馬車已經(jīng)走了。 老半晌,他才回過味來。 向兄方才確實(shí)是說了這是給他帶的!從江南給他帶回來的禮物! 柳一志興奮地人都快飄了起來。 當(dāng)他打開包袱看到里邊是一套嶄新又精致的文房四寶時,笑得像個傻子似的,合不攏嘴。 向兄真是待他太好了! 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