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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銘笑意微濃:“方才那脾性頗差的孩子便是那個名為江南的孩子的相公,今科狀元,我衍國開科取士以來第一位六元及第,亦是宣親王府的小郡王?!?/br> 聽得蘇銘說罷,蘇夫人震驚得倏地抓緊了蘇銘的手。 蘇銘自是以為她是震驚于向漠北的身份,畢竟任何一人知曉這位新科狀元向漠北便是尊貴的宣小郡王項珩時的反應都是如出一轍,皆是難以置信。 若非昨夜有人親眼見得那位他入了宣親王府,怕是無人敢相信向漠北即項珩。 “夫人可是驚于江南那孩子竟是嫁了個如此了得的郎君?”蘇銘輕輕拍著蘇夫人的手背。 蘇夫人這才察覺到自己反應過甚,當即松了蘇銘的手,同時點點頭,略略笑道:“怕是寧兒知曉了比我更震驚,不過瞧老爺丁點不意外的模樣,可是早就知曉了他的身份?” 蘇銘頷首:“在靜江府代何老見過他那一回便認出了,不過他顯然不想教旁人知曉此事,我便也當做不知?!?/br> 至于理由,他并不知曉,他也不去妄猜他人心思,他只消當做不知便好,待他何時愿意將自己宣小郡王的身份公之于眾,他再當做與眾人一般時候知曉即可。 蘇夫人暗暗掐著自己手心,面上佯做責怪道:“你便是連我也一起瞞著了?!?/br> “夫人莫惱?!碧K銘又拉過她的手,“他人之事,不能教我壞了不是?” “夫人手怎的這般涼?”蘇銘邊說邊將蘇夫人的雙手攏至自己手心里來,為她捂著暖和,心疼且愧疚道,“近來皆為會試與殿試忙碌,都未能好好照顧夫人,瞧得夫人近些日子來瘦了不少氣色也差了不少,皆是我的錯?!?/br> “不是銘哥的錯?!鼻频锰K銘滿面愧疚,蘇夫人忙道,“不干銘哥的事,是我近來夜里總是失眠才致的?!?/br> “明日再叫大夫到府上為你瞧過一回?!碧K銘愈發(fā)心疼,“待忙過這陣子,我便能好好陪著你了,來,我同夫人回府了?!?/br> 蘇夫人夜里失眠已是頑疾,自她隨蘇銘離開江南赴京而來時起便開始如此,時常失眠,好不容易睡著后卻又夢靨連連,看過無數(shù)大夫,皆不能治,都道是心事過重所致,無藥可醫(yī),唯能自我疏導。 而她每每失眠或是夢靨,蘇銘總是愧疚心疼不已,為此他甚至不舍讓她為他再生個一兒半女,唯恐害了她身子。 蘇夫人知曉自己這會兒是無論說上些什么都寬慰不了蘇銘,且她心中此刻正亂糟糟的一片,亦擔心自己慌亂之下道出些什么來讓蘇銘有所覺察,便點點頭,與他一道上了馬車,回了蘇府。 她又是徹夜難眠。 她看著枕邊安睡的蘇銘,那自見過孟江南之后便開始難以安寧的心在今夜見過向漠北那尤比霜寒的眼神之后愈發(fā)無法安寧。 原當向漠北不識禮數(shù)的她在聽得蘇銘道及他的身份時她便明白了,他并非不識禮數(shù),而是有意為之。 他看她的那一記冰冷的眼神也并非無緣無故。 他必是知曉了什么。 當年的事 那個名叫孟江南的孩子,又知曉了多少? 銘哥呢?他們可有告訴過銘哥什么? 蘇夫人大睜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枕邊的蘇銘,眸中寫滿了驚惶與不安。 靜寂的夜里除了聽聞蘇銘均勻的淺淺呼吸聲外,蘇夫人覺得自己甚至聽到了她自己突突的心跳聲。 銘哥他……應當甚還不知曉,否則他又還怎會如尋日里那般溫柔地待她? 可那孩子所嫁之人既是今科狀元,又是宣小郡王,是會長長久久留在京城的人,他們而今甚也未與銘哥提過,可往后呢?他們往后可也會一直甚也不提? 哪怕他們甚也不知曉,可他們時常出現(xiàn)在銘哥面前,誰又能說得準銘哥不會有所察覺? 蘇夫人愈想心愈慌亂,只見她惶然地忽抬起手摸向自己右眼角下的那塊疤痕,用精心修剪過的指甲狠狠地摳進那塊陳年疤痕中。 摳出了血,感覺到了清晰的疼痛,她才緩緩拿開手,就著夜里從未熄過的朦朧燭火看向自己沾著血的指甲,恍惚著失了良久良久的神。 她仿佛入了無邊的夢,夢中有一與她一模一樣的女子,除了對方右眼角下的那一顆朱砂痣之外,她們渾身上下無一處不一樣。 她們相像得連她自己都要分不出她們二人就是誰才是沈菀,誰又才是沈萱。 蘇夫人就這般睜著眼至天明,憔悴得饒是公務纏身的蘇銘不得不同今上告了假,寸步不離地在她身旁守著她陪著她。 她看著蘇銘,牢牢握著他手,終是在心中逼得自己做出一個決定。 她需要再見一回那個名為孟江南的孩子。 哪怕她不想見甚或說是害怕見她,如今也由不得她選了。 向漠北自成為天子欽點的狀元郎之后便開始變得忙碌。 瓊林宴的翌日,即三月二十日,所有進士天未明便要至鴻臚寺演習禮儀,辰時后至午門處,由鴻臚寺官員據(jù)圣意授狀元六品朝冠、金質(zhì)簪花一枝,以及朝服、補服與帶靴,所有進士得賜彩花,牌坊銀寶鈔五錠。 三月二十一日,向漠北作為今科狀元要代表所有新科進士入宮上表謝恩。 三月二十三日,狀元要率所有新科進士至國子監(jiān)拜謁先師廟[1],行釋褐簪花禮,所謂釋褐,乃從此脫下百姓布衣,穿上官服,自此為官身,再非布衣百姓。 所謂簪花,則是只有鼎甲三人才能享有的殊榮,由國子監(jiān)祭酒與司業(yè)向他們?nèi)诉M酒一爵,并在其頭上簪由禮部準備的金花一枝。 向漠北的金花由身為祭酒的項璜為他簪上。 看著終是又愿意站在艷陽之下、立于天下百姓眼前的向漠北,項璜由衷感動及欣慰。 他們一家人盼這一天盼得太不易了。 不過,好在終是讓他們盼來了這一天。 穿上常服的柳一志站在國子監(jiān)的彝倫堂中,意氣風發(fā)。 人生四大樂事不外乎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人生活這一遭,再無甚事是比金榜題名更為人生至樂之事了! 三月二十五日,點翰林。 即鼎甲三人會在這一日接到上諭,授予狀元翰林院修撰一職,從六品,榜眼與探花則授予翰林院編修,從七品。 其余人若是想入翰林院,則要參加朝考。[2] 若是不想入翰林院的,則等待朝廷任命為官。 三月二十五這日,孟江南不再在聽雪軒里等著向漠北,亦不用再到偏門處等他,她就站在宣親王府的大門外,等著點翰林歸來的自家相公。 她還未等到向漠北,卻是先等來了一張?zhí)印?/br> 來自蘇府的帖子。 作者有話要說:注:[1]先師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