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8
孟江南第一次看到向漠北的字,以及他寫字。 他的字如他的人一般清雋,卻又不失遒勁與氣魄。 孟江南一直覺得向家宅子里少了些什么,但究竟是少了什么,她一直又說不大上來,這會兒看著向漠北握筆寫字,她終是想得出來向家宅子里究竟少了些什么。 少了筆墨紙硯。 如向家那般的殷實人家,當(dāng)是少不了這文房四寶才是,可是她卻偏偏見不著,原她還未從跨院搬出來的時候,她也不曾見過任何書卷,唯一見過的一本手抄本也只是見著書皮而已,還被嘉安匆匆收進(jìn)了矮柜里。 想來是嘉安對科考心有畏懼,以致連筆墨紙硯都不愿意擺在尋日可見之處。 可他這會兒又怎會在這村塾里給還孩子們批字? 她看得出來,這些紙上所寫的字都是出自剛剛習(xí)字的稚童之手。 還有剛剛孩子們說的夫子…… 孟江南正思考間,忽聽有人聲與腳步聲朝村塾靠近,使得她趕緊縮回腦袋,將自己整個兒都躲到了樹干后。 這般她便瞧不見來人,唯聽得到聲音。 是女子的聲音,兩個人,聽得出是與她差不多的年紀(jì)。 “去呀!”只聽其中一名女子低聲與另一人道。 對方稍有遲疑,亦是低聲道:“我、我還是不去了?!?/br> 低低的聲音,羞赧的語氣。 “東西你都準(zhǔn)備好了,人也到這兒來了,怎么還打退堂鼓了呢?”其中一人又道,“趁著現(xiàn)在村塾沒人,你去了整好還能與向大夫說上些話!快去!” “真的能行么?聽小虎頭他們說,向大夫已經(jīng)為人父了,那妻子……” “哎呀!孩子們胡說的話你也能當(dāng)真?。磕氵@回要是不抓緊,下回可就不知什么時候才有這樣的機(jī)會了!” 躲在樹干后邊的孟江南不傻,哪怕沒瞧見人,她也聽得出來這是村子里有姑娘瞧上了向漠北,趁著這村塾沒人的時機(jī)來和他表情意來了! 孟江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很想沖出去說上些什么,可想到向漠北對她的態(tài)度,終是沒有這個勇氣。 她又看向光影斑駁之中如畫一般的向漠北。 這個方向她只瞧見他的側(cè)顏,面色青白卻又難掩英俊秀氣,風(fēng)將他耳邊的長發(fā)拂得有些微凌亂,他安靜又認(rèn)真地在給孩子們的字做批改,根本未有聽到這村塾外的人聲,更沒有注意到有來人。 孟江南覺得自己已經(jīng)許久許久沒有這般認(rèn)真地瞧過他了,瞧著瞧著,她想要伸出手去為他拂開他耳邊被風(fēng)拂亂的發(fā)絲,然她不敢,卻又難以按捺自己想靠近他的心,因此她忍不住抬起手,用食指隔空慢慢去描摹他側(cè)顏的輪廓。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情深熾熱,又許是那斑駁的日光忽然落到了向漠北的眼睛上,他于此時抬起頭來,轉(zhuǎn)向窗外。 只見他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盡是錯愕。 孟江南沒料想向漠北會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使得她根本躲藏不急,就這么舉著正描到他薄唇輪廓的手,定在了那兒。 “向大夫?!背遨佣鴣淼呐右舱谶@時喚了向漠北一聲,不無羞澀道,“向大夫可吃過午飯了?我阿娘做了些五色飯,讓我給向大夫送過來些。” “多謝?!毕蚰狈畔鹿P,“不過不必了?!?/br> 他的前一句話讓女子歡喜,然而這緊跟著的一句則是讓她莫名。 只聽他又道:“內(nèi)子已經(jīng)給我送飯食過來了?!?/br> 說完,他站起身,在對方驚愕不已的目光中朝窗外看來。 因向漠北的忽然抬頭而窘紅了臉此刻才急急忙忙把手放下的孟江南:“……?” “內(nèi)、內(nèi)子?”那給向漠北送來飯食的女子也因難以置信脫口而問,循著他的視線一同看向窗戶外。 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這窗外桂樹下竟站著一人! 還是向大夫的……內(nèi)人!? 對方在看孟江南,孟江南也因向漠北的話而躲不得,就杵在了那兒。 抑或是說,她不想躲。 她想瞧一瞧鐘情向漠北的女子是何模樣。 因此她亦在盯著對方瞧。 確是與她年歲相仿的姑娘,長發(fā)梳得整齊光亮,簪著一支銀釵,著一件藕荷色的碎花短襖,一件粉色百褶裙,一雙粉白色的繡鞋,頰上施著淡淡胭脂,可見是經(jīng)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孟江南私心覺得這姑娘生得挺好看,不由又多瞧了她一眼。 但那姑娘這會兒卻是轉(zhuǎn)身跑了,羞愧得滿臉通紅,甚也沒有再說,腳步匆忙得像極了落荒而逃。 那隨她一道而來的女子在瞧見孟江南之后也是愣住了,隨后也是一言不發(fā)地跟著那姑娘跑了。 孟江南訥訥地看著她們匆匆逃開,有些惴惴道:“我可是攪擾了嘉安?” 向漠北并不回答,只是看向她手上的食盒,孟江南也不想繼續(xù)這個極為尷尬的話,更生怕向漠北會生氣,忙將手上的食盒提至他眼前,道:“向?qū)ね藢⑹澈袔?,小滿小姑與我一道給嘉安送過來,時辰剛好,嘉安你可覺得餓了?可要現(xiàn)在吃么?” 向漠北仍舊沉默,只是將目光從食盒上移到她身后來。 孟江南以為他是想問向云珠去了何處,便又道:“進(jìn)村子時見著阿睿和孩子們一道兒玩耍,小滿小姑看孩子們斗蛋去了?!?/br> 誰知向漠北聽她言畢卻是道:“進(jìn)來坐吧?!?/br> 說完他重新坐下身。 孟江南緊了緊手中的食盒提手,頗為小心地走進(jìn)了屋,來到他案旁。 案旁放著一張坐墩,孟江南尋思著那應(yīng)是學(xué)生向他請教時所坐的坐墩,她沒坐,只是在坐墩旁站著,又問他道:“嘉安可要現(xiàn)在用飯么?” 向漠北抬頭看她一眼。 擅自到這岳家村來的孟江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匆匆低下頭來。 向漠北這時將手邊的紙筆收到桌案的右側(cè),留出了左側(cè)的位置來。 孟江南意會,將食盒放到桌案上,將里邊的糕餅?zāi)贸鰜矸藕?,放好之后道:“阿睿去玩兒了,嘉安你先吃。?/br> 她將食盒拿開,人仍是站著。 向漠北眼神沉了沉,語氣微涼道:“怎的不坐下?” 孟江南搖搖頭:“不坐了,飯食給嘉安送到,我這就走了,不攪擾你?!?/br> 孟江南始終低垂著眼,不多看他一眼,亦不多張望他面前案子上的物什一眼。 她好似任何疑惑都沒有一樣。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曉,她不是沒有疑惑,而是不敢有。 他日。日到岳家村來并非是來醫(yī)治牲畜而是來教村子里的孩子讀書習(xí)字的事情從未與她說過,阿睿也說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證明這事兒他并不想讓她知道,但她擅自前來便罷,還親眼瞧見了他的秘密,他不動怒已是好事,她又怎敢多說多瞧,當(dāng)盡快離開,莫惹他真真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