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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照山,皮笑rou不笑地問:“爸爸,你不是才回來?明天又要出門?”肖照山一言不發(fā)地?fù)Q上拖鞋,脫下風(fēng)衣外套搭在沙發(fā)扶手上,完全沒搭理他的打算。肖池甯眼尖地看到他胯|間已有了起伏。再涼一分。“昨天在婚禮上臨時決定的,剛好放假,畫廊沒那么忙。”池凊替他答了,回身朝坐在沙發(fā)上的肖照山招了招手,“照山,再來吃一點(diǎn),有你喜歡的清蒸鱸魚?!?/br>肖池甯把菜送進(jìn)微波爐里重新加熱,十分鐘后一家三口在詭異的氣氛中坐到了桌邊。肖池甯沒有胃口,只給池凊夾菜:“mama你呢,假期有什么安排?”池凊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碗里的菜,笑道:“我哪有假期可言?!?/br>肖照山依舊沉默。池凊撿起碗里不占肚子的小菜吃,禮尚往來地問肖池甯:“你有什么打算?”肖池甯疲憊地笑了笑:“有點(diǎn)累,想休息一下。”話罷,他就眼巴巴地逮著筷子望向肖照山:“我能和爸爸一起去采風(fēng)嗎?”肖照山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也不想就否決:“采風(fēng)很累,休息不了?!?/br>“你忘了,我也學(xué)了九年油畫。”肖池甯嘴角揚(yáng)了起來,眼眸卻深不可測,“能學(xué)東西還能欣賞景色,怎么不算休息?”肖照山凜然地抬頭看了過來。即使是在池凊面前,兩人也無法再偽裝下去。肖池甯不落下風(fēng)地回視他:“兒子想和爸爸出趟遠(yuǎn)門很稀奇嗎?”他軟下聲音,后半句故意說給池凊聽:“我長這么大,還沒去外地好好旅游過,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br>果不其然,池凊開口了:“剛好還沒訂酒店,照山……”肖照山卻徑直打斷了她。他的目光鎖定在肖池甯身上,既是懷疑也是審視,讓人無處遁形。“肖池甯,”他一字一句地命令道,“說真話。”[1]化用自加繆的部分主張。第二十二章餐桌上驟然安靜下來,連碗筷互相碰撞的聲音都湮滅在父子倆劍拔弩張的對視中。肖池甯知道今晚的肖照山為什么連虛情假意都懶得付出,因?yàn)樗麎牧怂统貎醯暮檬?,他多余,他愚蠢,他該死?/br>“我沒有說過假話?!?/br>但他絕不會屈服。肖照山撂下手中的餐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說:“誠實(shí)很可恥嗎,肖池甯?!?/br>話罷,他就轉(zhuǎn)身上了樓。池凊仍坐在桌邊,像是早預(yù)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沒表現(xiàn)出任何的意外和失措,動作依舊優(yōu)雅,眉眼依舊溫柔。她夾起一塊南瓜天婦羅,緩緩道:“小甯,法國有句著名的諺語,叫C’esttoutl’unoutoutl’autre,你聽說過嗎?”肖池甯無法維持得體的笑容,面色陰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揭竿而起。“翻譯成中文就是‘非此即彼’?!彼芽曜蛹馀e到眼前,“它不是南瓜,就是除了南瓜以外的所有東西?!?/br>“一句話不是真話,就是除了真話以外的所有東西。我們比你想象得更會分辨,只是偶爾想偷懶?!彼烟鞁D羅輕柔地放進(jìn)肖池甯的碗里,問,“現(xiàn)在懂了嗎?”肖池甯緊咬住牙關(guān),憤怒和羞惱使他渾身戰(zhàn)栗、口不能言。池凊也沒有給他懂的時間,先一步撐著桌面站了起來:“下廚辛苦了,不想洗碗的話就放那兒吧,明天我會找新的阿姨來收拾?!?/br>肖池甯的余光看見她纖細(xì)的背影,寫滿了對他苦心孤詣只為留在這里的嘲笑。他簡直太能理解胡穎雪了。憑什么永遠(yuǎn)都是他們先走,憑什么永遠(yuǎn)都是自己被拋棄,憑什么!他攥緊筷子,指節(jié)用力得發(fā)白。“你們呢?”他側(cè)臉看向已經(jīng)踏上一級樓梯的池凊,問:“如果你們之間不是愛,會是什么?”池凊停下腳步,回頭道:“你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的——生活上的合作關(guān)系。但我們是愛的,起碼現(xiàn)在是?!?/br>“那我呢?”肖池甯眼里布滿血絲,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輕聲問,“那我是什么?”池凊嘆了口氣,不假思索地答復(fù)他:“你是我們的兒子,沒別的了?!?/br>一樓再次變得空蕩蕩。肖池甯獨(dú)自在餐桌邊對著一桌冷掉的菜和三個還盛著飯的碗坐到九點(diǎn),然后拿上鑰匙出了門。他迎著秋風(fēng)疾走,一直走到最近的地鐵站,穿越大半個北京去了工體。地鐵上的每個乘客都用一雙麻木的眼睛盯著手機(jī),他們要么還沒從荒誕的生活中覺醒,要么已經(jīng)陷入覺醒后的痛苦一蹶不振,這讓身處其中的肖池甯感到絕對的安全。在擁擠的車廂里,即使靠得再近,也沒人有資格質(zhì)疑他從小承受的痛苦不是真的。沒人愛他,他可以隨便放肆,可以在酒吧一口氣喝光六杯琥珀色的芝華士曼哈頓,可以和一個陌生帥哥在二三十個男人面前挑戰(zhàn)擁吻十分鐘,贏得一次點(diǎn)歌的機(jī)會以及一杯靈感來源于某部知名美國動畫片的特制調(diào)酒。六十毫升的利口酒,一整支香煙的煙灰,再加上三匙止咳糖漿,調(diào)酒師把酒杯沿著吧臺推到他面前:“祝您將煩惱一飲而盡。”旁邊喝上頭的兩個哥們兒相視一笑,做注腳似地哼起了李宗盛的歌:“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該舍的舍不得,只顧著跟往事瞎扯。等你發(fā)現(xiàn)時間是賊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選擇?!?/br>離得近的兩桌聽到這幾句耳熟能詳?shù)脑~,立刻跟著調(diào)子附和:“愛戀不過是一場高燒,思念是緊跟著的好不了的咳?!?/br>一呼百應(yīng),酒吧里所有在場的,愛過的、在愛的、等著愛的,都高聲唱:“是不能原諒,卻無法阻擋——恨意在夜里翻墻;是空空蕩蕩,卻嗡嗡作響——誰在你心里放冷槍?”樂隊(duì)順著氣氛開始伴奏,鼓手把沉重的拍子烙在每個人心上,肖池甯搖晃著醉了。食指在吧臺輕輕地敲,酒的酸糖漿的甜,煙灰的苦與嗆在喉舌間彌漫開,他倚在自己的手臂上,瞇起眼睛嘶啞地唱:“我不過是想弄清原委,誰能告訴我……”他深呼吸著閉上眼,徹底走了調(diào):“誰能告訴我……這是什么呢?”聲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狂歡到凌晨三點(diǎn),再不分你我的熱鬧也散盡了,即將下班的酒保稱職地把今晚光單人消費(fèi)就破了千的肖池甯扶上出租車,熱情地對他說:“下次也要來我們家喝哦?!?/br>肖池甯軟綿綿地靠在車座上,婀娜地勾起他的下巴,回答道:“下次要來你們這里和別人做|愛。”酒保聽過的胡言亂語比這過分的海了去了,依然鎮(zhèn)定地奉承他:“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