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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身體,窒息得反胃。肖照山哪能沒注意到桌子對面的異常。他向劉副會長介紹了董欣的本行,同他從服務(wù)業(yè)聊到了文物修復(fù),期間沒忘記見證陳渝愈發(fā)滿溢的窘迫和恐懼。他的余光瞥到陳渝好幾次抬起頭,用目光無聲地向他求救,但他并不理會,接著和貴客們交談。三人很清楚看不見的桌子下面正在發(fā)生什么,都心照不宣地說著與張會長無關(guān)的一些事,仿佛在為一個夜獵的走|私商打掩護(hù)。肖照山借機(jī)輕松地撬開了劉副會長的嘴,把新項目的想法講了講,和他談起了版權(quán)合作與人才引進(jìn)。然而才說到一半,桌子那邊就爆發(fā)了一聲驚呼。眾人聞聲望過去,發(fā)現(xiàn)是陳渝不小心把酒杯碰灑了,正慌亂地抽著紙巾擦拭桌面和張會長淋了酒液的右手。劉副會長見好友張會長面露不快,扭過頭問:“怎么了這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得有點多,剛剛沒看清楚,手抖了?!彼淖簧掀鹕恚拔胰バl(wèi)生間整理一下。張會長,劉副會長,董總,”最后他看向肖照山,努力抬了抬嘴角,“還有肖總,失陪一下,你們接著喝,不用管我?!?/br>董欣自己就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她看在眼里,好心替他打了圓場:“這是喝多了?我瞅著都快站不穩(wěn)了。老肖,你跟著去看看唄,別讓人待會兒眼抖,進(jìn)成女廁被轟出來了?!?/br>這話聽著諷刺,被變相拒絕的張會長心里多少舒坦了點兒,沉默地放他走了,但臉色仍舊不好看。陳渝來不及向她遞去一個感謝的笑容,逃也似地離開了包間。酒店衛(wèi)生間修得豪華,哪怕是男廁也寬敞得有十幾面鏡子。不幸中的萬幸,肖照山?jīng)]有跟來,他怕肖照山會讓自己識相點兒。陳渝扶著馬桶,把今晚吃進(jìn)去的東西吐得干干凈凈。他暈暈乎乎走到水池前,脫下外套挽起袖子,漱了口洗了臉,然后抬頭看向鏡中狼狽的自己。剛才張會長已經(jīng)把他襯衫的后腰拉了出來,手在他背上摸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就差沒解開褲腰帶當(dāng)場來一炮。他克制不住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停吞咽口水才沒讓自己吐出來。本想著自己好歹是肖照山的人,張會長不會太過分,肖照山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另一個男人手下受辱——直到他看見肖照山目光掃過他,視若無睹地向張會長舉杯,然后別開了臉,繼續(xù)和人談笑風(fēng)生。陳渝這才明白,原來在那個房間里,他已不是“肖照山的人”,他根本連“人”都不是。他突然想到了滿身是血,在辦公室里發(fā)瘋的肖池甯。在那場鬧劇之后,他不止一次地在和幾位要好的同事出去聚餐時,聽他們議論肖照山不管肖池甯的死活,把他扔在杭州自生自滅了十幾年的事,不知真假。因此他也沒意識到,這是命運對他的警告。哪怕不愛肖照山,也注定會瘋掉的警告。他能親手將自己血流不止的親生兒子送進(jìn)警察局,那把自己可有可無的情人之一送到生意伙伴的床上也不足為奇。陳渝頭痛欲裂。他想到自己一個人在悶熱逼仄的出租屋里埋頭苦讀,發(fā)誓要走出縣城再也不回來的高三,想到自己每天騎著車在校園里穿梭趕課,處理完校團(tuán)委和社團(tuán)的瑣事,只能到24小時自習(xí)室里熬夜學(xué)習(xí)保持名次的大學(xué)時光。肖池甯昨天說他就是個傻|逼,那時的他還告訴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猶豫迷茫,那等于前功盡棄。然而此時的他已然想著,他不止傻,他還賤。他最賤。那一晚張會長沒能帶走他,他在衛(wèi)生間里待到了飯局結(jié)束,就算后半程出了這個意外,但正事好歹是談了下來。肖照山在樓上開了兩間房,安排好節(jié)目,勉強(qiáng)把張會長和劉副會長給哄高興了,這才和董欣下來找陳渝。他不生氣,充分理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的惶恐和堅持,不會因此懲罰陳渝什么,畢竟陪酒并不是他的義務(wù)。只是他對于如此輕易就試探到了一個人的底線略感失望。肖照山和池凊不同,他沒有請專職的司機(jī),向來喜歡自己開車。他給自己叫了個代駕,打算和董欣去會所里喝會兒茶,聊點剛才不方便聊的事,又替陳渝叫了車,給司機(jī)多塞了兩百塊讓他把人送到家門口。但臨走時,陳渝卻突然醒酒了一般,在后座睜開雙眼,清明地望向肖照山,問:“肖老師,你談下來了嗎?”肖照山關(guān)門的手一滯,扶著車框看了他半晌,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給你放半天假。”說完他便直起身,后退半步拍掉手上的灰,示意司機(jī)可以走了。“等一下?!?/br>陳渝按下車窗叫住他,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仿佛剛跑完了一場馬拉松,站在終點疲憊地笑起來。“肖老師……肖總,明天我可能不會來了?!?/br>肖照山左手揣在西裝褲褲兜里,小臂上搭著深藍(lán)色的西裝外套,即使喝了近兩斤的白酒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醉色,襯衫干凈整潔,只解開了兩??圩?,露出喉結(jié)和一點鎖骨。他始終挺拔清醒地立在路坎上,俯瞰他的宣告,無動于衷地等待他的下文。于是陳渝再也笑不出了。沒有人在乎他經(jīng)歷了如何的掙扎。沒有人在乎這是否是他的終點。他低下頭,倏忽闔上眼哽咽起來。熱淚滾落,從耳畔滑進(jìn)發(fā)間不見了蹤跡,只剩淚痕被車外他曾無比向往的北京的霓虹映成斑斕的彩色。他鼻尖通紅,聲音嘶啞地重復(fù)著:“我怕,肖老師……我知道怕了。我想考研,我想回去讀書……”肖照山見狀,皺起了眉頭。不是為被動地失去了一個合心意的情人和稱職的助理不悅,而是為自己想起了十四歲的肖池甯。原來肖池甯也會害怕嗎?“我知道了?!?/br>他不知道。正如三十多年前他看著親眼目睹了背叛的母親面色不改地帶他去買新衣服新鞋子,然后平靜地打包行李帶他離開了那個家一樣,如今他也感受不到任何余情。“明天酒醒了去人事部走流程?!?/br>他沒有再看那道淚痕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陳渝。第十五章“挺好一小孩兒,”董欣轉(zhuǎn)了轉(zhuǎn)茶杯,“就被你這么給氣走了,不可惜???”“可惜?”肖照山閉上眼,捏了捏鼻梁,“不可替代的人走了才是可惜?!?/br>董欣看向他,嘴角帶笑:“那叫可憐?!?/br>“怎么,”肖照山睜開眼,也笑,“這是你的離婚心得?”上個月月底,董欣在結(jié)婚十周年紀(jì)念日當(dāng)天悄沒聲兒地辦了離婚,至今仍瞞著各路媒體和公司股東,通過律師跟前夫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