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說：“你陪我去看看我媽嗎？”

    池柳愣了幾秒，這是魏緒第一次當(dāng)著她的面提起他的mama。

    她的印象里，魏緒的mama是很模糊的，張晶后來上位成功之后，圈里連提她的人都沒有了。

    車內(nèi)的空氣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在開口說話。

    魏緒不知道怎么和池柳解釋他的mama的事情，所有人都覺得他會恨他的mama，他所有的苦難的源頭都是因?yàn)樗鹠ama。

    但就像他父親會掛著那個風(fēng)鈴懷念一樣，他的記憶里那個模糊的人，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抱著他唱歌，一遍一遍抱著他。

    如果不是病了，她也會很愛他吧。

    畢竟到最后一刻，跳河死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舍得帶著他。

    池柳把臉側(cè)過去，手慢慢附上魏緒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冰涼的觸覺讓魏緒一下子回身，就見池柳沖他淺淺笑了笑，說了聲：“好。”

    不管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現(xiàn)在是他的妻子，她都愿意陪他去做。

    大抵，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好與壞，美與丑，能一直分享下去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

    魏緒的mama被葬在了燕平最有名的公墓這邊，四下山上環(huán)繞，周圍種著很多花花草草，據(jù)說在生前，她就很喜歡養(yǎng)花弄草。

    兩個人手交纏在一起，魏緒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眉眼沉沉，眸子里平靜像是一灘深水，池柳很難看透。

    這天的半下午，并沒有在下雪，難得的是還漏了一絲陽光出來，襯得雪地里的光景

    池柳站在墓前，看著上面的照片，大概有三十多歲的年紀(jì)，烏黑的頭發(fā)長長披在腦后，唇邊一酒窩若隱若現(xiàn)，很美的一個女子。

    那時候，應(yīng)該是魏緒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魏緒把手里的花放下，迎風(fēng)搖曳著，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拉著池柳的手緊了緊，語氣像是從遠(yuǎn)處飄渺而來。

    他說，這是我妻子，我?guī)齺硪娨娔?/br>
    回應(yīng)他的，是輕柔的風(fēng)，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吹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

    池柳垂下眸子，緊緊回握住魏緒鵝手，說：“mama，您好?！?/br>
    這聲mama，她叫的心甘情愿。

    -

    自從那天和魏緒一起上過墓之后，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徹底平淡下來，夜里也不在時時刻刻黏糊在一起，讓池柳有了很好的機(jī)會想事情。

    那天，她和天圓雪曼一起約了時間，去看了葉佳。

    她身體不好，每天的清醒時刻越來越少，每次醒來都要難受很久，倒不如昏睡的時候，還有片刻的休息。

    去的時候，方城也在。

    圈子也就那么大點(diǎn)，池柳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個人并沒有交談。

    好像在這樣脆弱美麗的女孩面前，開玩笑都是褻瀆了她。

    葉佳醒過來的時候，看見這么多的人，輕輕淺淺地笑了，沖著方城說：“都是你請過來的嗎？”

    笑的很勉強(qiáng)，也很溫柔，他蹲下來，給她掖了掖被角，說：“不是，他們是自己想來看你的?！?/br>
    葉佳又一次笑了。

    池柳和她關(guān)系最近，她也只和池柳熟識一些，伸出手讓池柳推著她往陽光下走，說：“我想去曬曬太陽?！?/br>
    池柳應(yīng)了好，在這樣的人面前，誰也說不出個不字。

    “你覺得我值得嗎？最后時刻竟然同意他留在我身邊?！?/br>
    池柳搖搖頭。

    她不知道怎么說。

    也沒有自個說。

    葉佳并沒有失望，掛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我永遠(yuǎn)不會原諒他的，也不會再愛他，可我現(xiàn)在只能從他身上吸取點(diǎn)溫暖。如果我能回到十年前，我一定告訴自己，離他越遠(yuǎn)越好。”

    現(xiàn)在哪怕恨，她都沒有了精神。

    陽光是那么端短暫，沒多時方城就過來推葉佳，其他人就靜靜地看著他們，方城的臉上雖然有疲憊，眼神里卻難得帶著安寧。

    他說：“佳佳別睡，我還希望你能陪我久久的，那怕你一直恨我?！?/br>
    不聞世事，到地老天荒。

    可誰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葉佳和池柳他們一個從前像蝸牛一樣，得不到什么回應(yīng)只好把自己封閉起來，一個卻像是勇士，一直勇往直前，直到那份愛把自己拖累死。

    誰也不知道，到底那種才更好。

    池柳去看完葉佳回來的兩星期之后，葉佳就走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池柳正要收拾去瑞典滑雪，聞言一聲不響地把行李重新翻出來，呆在房間一個下午。

    她的日子過的一直很簡單，生活里也從來都是紙醉金迷，最大的坎就是魏緒當(dāng)年的拒絕，以及爺爺奶奶的去世。

    乍然一條鮮活的生命終結(jié)，讓她想接受，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受。

    第45章 正文完

    魏緒下班回來的時候, 才把池柳從房間里揪了出來，看著她通紅的鼻頭，只是緩緩把她抱在了懷里。

    他說：“柳柳, 你會陪我的吧?！?/br>
    會陪他一直走下去的吧？

    他很少見這樣, 其實(shí)他們都是一類人，野心勃勃, 私心很少，卻又情深不壽。

    池柳緊緊回抱過去，埋在他的衣服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外面天氣漸漸暖和，魏緒摸著池柳的頭發(fā)，聽著她靜靜說著從前一個人在國外的那日子。

    兩個人貼的極進(jìn)，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一聲聲的告訴彼此, 他們還在。

    池柳和魏緒說了很多, 從她剛到國外迷茫無錯, 到后來習(xí)慣麻木, 有時候還是難免想起魏緒。

    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

    卻沒有想到，在那樣本以為無望的歲月, 魏緒從來沒有放棄, 一直在努力，她只走了那最開始的幾十步，后面的九十九步, 都是魏緒一點(diǎn)點(diǎn)踏出來的。

    魏緒摸著她的黑發(fā)，在上面輕輕吻了吻，“乖，該休息了, 明天我們?nèi)タ纯慈~佳?！?/br>
    一夜無夢。

    兩個人穿著一身黑衣服，到了方城家里，短短幾天的功夫，他就瘦了很多，眼神黯淡無光，雙鬢邊還隱隱有白發(fā)出來。

    他還不到三十。

    方城擠出一抹笑，葉佳沒有家人，從來都是圍在他身邊打轉(zhuǎn)，就連來送她的，都是近來才認(rèn)識的幾個人。

    他向大家鞠躬，說：“謝謝你們來看佳佳。”

    “是我醒悟的太晚，佳佳又傷透了心，她早就想走了?！?/br>
    死的人已經(jīng)解脫，只留下活著的人，日日煎熬。

    葉佳的復(fù)仇，給方城的何嘗不是最重的一擊。

    從他們家出來，魏緒沒有帶著池柳回市中心的公寓，帶著她去了從前他的公寓。

    這是她第一次過來。

    屋內(nèi)的裝修格調(diào)仍然是黑白灰三種，室內(nèi)基本上沒有什么陳設(shè)，唯有書房內(nèi)，掛著兩個人一張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