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的鑰匙孔后，左右搖晃了好幾圈才打開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微微有些剝落的墻體，老舊的漆木家具。

    一開門，路城摸著側(cè)面的房間燈按鈕，燈閃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亮起來。

    豐南只來過一次路城的家，那個時候，她剛搬來寧東鎮(zhèn)，打翻了路城姥姥三輪車上的金屬廢棄品，豐慧珍就帶著豐南和一籃子李子，來給路城姥姥道歉。

    豐南提著李子，乖巧地站在門外，看到了躲在姥姥后面怯怯的小城。

    他當(dāng)時約莫四五歲的樣子，身形比同齡的孩子瘦小些，眼珠子比一般孩子的黑些，眸子里的光像是平靜湖面里的水，眼里有些陌生的打量。

    豐南拿過一個李子，軟糯的小手遞上，“給，可甜了。”

    路城猶豫了一下，看著豐南嘴角邊上淺淺的酒窩，拿了李子，整顆塞進(jìn)嘴里。

    豐南連忙阻止他，“不是這樣的，你看，有核。”

    豐南拿起一個李子，咬了一口，遞給路城，“你瞧，中間有核，我mama說了，吃果核會在肚子里長出果樹來！”

    路城嚇的連忙把李子吐出來，還后怕的捂著肚子。

    大人在攀附交談。

    豐南在門后咯咯的笑。

    路城有些不好意思，他看著眼前比他高一頭的小jiejie笑起來，頭上羊角辮上的頭繩像夏日里通透明亮的蜻蜓。

    他看著那蜻蜓飛進(jìn)他的心里，他也笑。

    路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手局促到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南南姐，你隨便坐?！?/br>
    豐南拉了一張簡單的黃木椅子，她手上拿了杯路城給她倒的溫水。

    房子雖然老舊，但是很干凈，收拾的井井有條。

    路城把自己的被褥挪到了沙發(fā)上，又給自己的原來睡的床鋪上換上了新的床單。

    他干完這些后，有些訕訕地說，“南南姐，你睡我房間不介意吧，我換了新床單，剛洗過的。”

    豐南有些不太好意思看他忙進(jìn)忙出的，她連忙擺手，“不用了小城，我睡沙發(fā)就可以?！?/br>
    “哪有讓客人睡沙發(fā)的，其實我姥姥房間也能睡，不過她走了之后我不習(xí)慣進(jìn)她房間，有時候我朋友也來我家住，我睡沙發(fā)習(xí)慣了?！?/br>
    路城揣著衛(wèi)衣兜，說的堅決。

    他看豐南還在猶豫，索性在沙發(fā)上躺下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我太困了南南姐，房間里有洗漱臺，你快去吧，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我都放好了?！?/br>
    豐南還想說些什么，可是路城儼然一副困的睜不開眼的樣子。

    她只能收拾東西走到路城的房間。

    末了，她停住，回頭問道。

    “小城，你還是一直一個人住嗎？”

    陷在沙發(fā)里的人沒說話。姑娘

    許久，豐南都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的時候，那頭又動了動，翻了個身子。

    “對啊，不過他們一個月來一次，輪流的?！?/br>
    豐南了然，進(jìn)了房間。

    路城的爸爸mama離婚了，還是跟往常一樣，一個月來一次，給他生活費。

    她的房間自帶一個衛(wèi)生間，收拾的很干凈，犄角旮旯里連灰塵都沒有。

    豐南洗漱完畢后，躺在床上。

    房間的隔音并不好，她聽到路城在客廳走動的聲音，在另一個衛(wèi)生間里洗漱的聲音。

    她閉著眼睛，周圍回復(fù)了安靜，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她的被子，有一股屬于小鎮(zhèn)的皂角的淡淡香味，像是夏日里熏趕蚊蟲的艾草，在夜里淡淡燃燒發(fā)出來的味道。

    沒過多久，她就睡著了。

    夢里是年少混亂的時光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個孩子站在破碎的機(jī)器人面前哭。

    她蹲下去，撿起來，拍拍上面的塵土，還給他。

    她說，小城，不哭。

    第二日清晨她被一陣早餐的叫賣喚醒，她拉開窗簾，小鎮(zhèn)里的光透過狹小的窗戶落下來，落在地上形成重重的斑影。

    她收拾好開了門，發(fā)現(xiàn)路城已經(jīng)起來了，他拿著小水壺，在給陽臺上的向日葵澆水，桌子上是他買回來的早飯。

    鎮(zhèn)口開了二十年的小籠包店，一籠剛出爐的小籠包熱氣騰騰，加一碗蕩漾溫?zé)岬亩節(jié){。

    見她起來了，路城放下手中的水壺，“南南姐，你醒了，昨晚上睡的好嗎？”

    “嗯。”豐南點頭，“你怎么起這么早？”

    路城把捂著小籠包的紙袋子扯開，把里面的包子盡數(shù)倒出放在白色的瓷碗里，“我習(xí)慣了，來，吃早飯?！?/br>
    豐南夾著那小籠包，吹了吹，送入口中。

    回味無窮。

    一早上的讓她的心情無比舒暢，“好好吃，小城，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這么好吃?！?/br>
    路城一笑，露出最左側(cè)那顆小虎牙，“劉嬸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br>
    豐南想了想，“小城，反正你寒假也一個人在家，不如，你跟我去前南城吧。”

    路城低著頭喝著豆?jié){，聽到豐南的建議，眼里微微一亮，“去前南城嗎？”

    “對啊，我朋友開了個畫室，正好我也在那里兼幾天課，她還缺個助教老師，我覺得你很合適，一周就做幾天，你也可以隨時回寧東鎮(zhèn)，而且畫室還有住的地方。”

    豐南本來是想說可以住沈家，卻又想到路城微微抵觸生人的樣子，又說住在她自己那里，卻也想到畢竟男女有別，湊合一晚上或許還行，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路城看上去有些猶豫，“助教老師？南南姐，我對畫畫，一竅不通。”

    “沒事，助教老師不需要畫畫，就做些教具的整理，然后學(xué)生的聯(lián)系什么的工作，而且一天的上班時間不長，你還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br>
    “真的嘛？”

    “真的，畫室的老師前些日子還問我有沒有什么合適的人選推薦呢?！?/br>
    豐南跟路城確定了意向之后，路城就開始簡單地收拾東西，打算今天就跟著豐南一起去前南城。

    他的行李箱里簡單的裝了一些換洗的衣服，豐南說去的時間不會很長，而且中途他隨時也可以回來。

    他晃了晃店鋪的鑰匙，猶豫了一下，又放回了床頭柜里。

    算了，假期不營業(yè)。

    豐南和路城站在那顯眼的公交車站等小王把車子開來。

    距離公交車站不遠(yuǎn)的，有一個小攤販，在賣各色各樣的盆景。

    豐南一眼看中花卉盆里那一株很小的水杉盆景，她有收集這些盆栽花株的習(xí)慣，于是對路城示意她過去看看。

    路城拎著行李仍然站在公交車下等她。

    一輛擁擠的公交車晃晃悠悠地倒了過來，靠邊停下的時候后車發(fā)動機(jī)發(fā)出濃重的柴油味。

    車上接連下來好些人，一到站，他們就整理著自己被擠的皺巴巴的衣服，撣著身上的塵土。

    其中有一大約二十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