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黎還有很多好日子，畢竟我們現(xiàn)在就挺幸福的——”

“哈哈哈——”回應(yīng)他的是一串冷笑，“幸福？你問問他，他有沒有臉談幸福？！來來，進來，既然來了別光跟我打招呼，也讓小子他爸見見——”

李赫南被徹底勾起了怒意，見就見，他這么想著，抬手就去推面前的房門。





第89章

臥室反倒比客廳大,但卻空蕩蕩，光線也強不到哪去，房間最盡頭靠窗擺著一張雙人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床頭小柜上開著一盞臺燈,臺燈是十年前流行的款,燈罩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使得光線更加幽暗，一個女人坐在燈旁,昏暗的光線為她的面目蒙上一層淺色的輪廓,這就是黎嘉庚的母親了,她大概五十來歲，一雙眉眼很是精致，與黎嘉庚有八分相似,但眉間深深鐫刻的川字紋以及下撇的嘴角加深了她凄苦刻薄的面相。

歲讓李赫南是帶著火氣推開的這扇門,但見到正主，尤其又是戀人的母親,還是下意識站直了身體,喚了聲：“伯母。”

他的教養(yǎng)不允許他對一個長輩又是女性做出比詰問更過分的舉動。

但對方顯然不這么想,她看到李赫南居然真的敢進來先是一怔,接著從鼻孔里發(fā)出一個冷哼。

她歪著脖子，側(cè)對著床里的方向：“孩子他爸,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兒子的好對象,來看你了呢——”最后一個字的尾音拉得很長,腔調(diào)怪怪的。

黎嘉庚的父親躺在床里側(cè)嗎？在睡覺？還是生了什么疾病臥床不起？

李赫南也朝那邊望去。

接著，他赫然發(fā)現(xiàn),在女人身旁的空處，赫然立著一副遺像，遺像前有個托盤，盤里燒著香燭，以及一些零碎的點心。

黎嘉庚的父親已經(jīng)過世，她卻把遺像供在枕邊？！

李赫南驚詫極了，但仍盡量不露出端倪，他深吸一口氣，“伯父?！背z像的方向鄭重鞠了三個躬，不想這一舉動卻引得女人更加憤怒。

“你不許叫他！不許拜他！”床上的女人瘋了似的大喊：“你算什么東西——你配嗎？”

“……”李赫南看看她，神情凝肅沒有出聲，死者為尊，再怎樣他也不能當著逝者的面說什么，他這便決定告辭，轉(zhuǎn)過身，打開門，卻見黎嘉庚惴惴的守在門邊，見他出來嘴唇翕動了一下，李赫南知道他想要說什么，他朝他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要緊。

不想黎嘉庚的母親見到自己兒子反而更加激動，聲音堪稱凄厲：“不是不敢進這個門嗎？！怎么？為了這個人，你都敢進來了？？好啊！來，看看你爸——你覺得你爸在天上過得安生嗎——？！”

“我……我不是……”黎嘉庚眼中露出痛苦神色，他緊緊攥著李赫南的衣袖，既盼又怕的偷著往屋里擺放牌位的位置瞅。

黎母那邊越罵越氣，居然冷不丁拾起一物砸了過來。

李赫南抬手下意識擋在黎嘉庚面前，只覺肩膀一痛，接著就聽“咣當”一聲重物落地，煙塵四起，室內(nèi)一時極靜。

“你居然用這個丟你的兒子？”

黎母丟過來的居然是一只銅鑄的小香爐，落地后依舊回音錚錚，久久不絕，李赫南的半邊肩膀痛到麻木，若不是自己擋住，這只香爐就要落在黎嘉庚的臉上，再看對方高高腫起的臉頰，心里既氣又痛，他不知道這母子二人到底結(jié)了什么通天的怨恨，以至于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隔著四散的香灰，李赫南冷冷看了那個方向一眼，拉著黎嘉庚大步朝外間走去。

黎嘉庚的手心又涼又濕，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水，也許已經(jīng)摻合在一起，他的身體也抖得厲害，可能是疼的，但他仍不住小聲詢問李赫南：“你被砸到了，疼不疼？對不起，對不起……她……有點……”

“我沒事，不要緊的?！崩詈漳弦膊粩嘈÷暟参克?。

“我爸爸他，他……”

“噓……先不提這些，我們到車上，先喝點水，我要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br>
“嗯?！?/br>
邁出樓門，黎嘉庚終于鎮(zhèn)靜一些，天更黑了，小區(qū)里靜悄悄的，有孩子的人家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睡下了。

李赫南把車內(nèi)燈打開，從后備箱里拿出簡易的應(yīng)急醫(yī)療箱。

“先沖洗一下傷口，會有點疼?！眰诤退胂蟮囊粯?，不多，但是深，而且半天沒處理，凝結(jié)的破口里還沾了臟東西，不但要沖洗，還得用棉簽把破口挑開。

“小轱轆都不怕疼，我更不怕了?！?/br>
李赫南忍不住輕笑：“那是小轱轆不會說話，你怎么知道它不怕疼?！?/br>
藥用棉花吸滿了雙氧水沾下去，“嘶——”黎嘉庚抽了口冷氣，“你說錯了，小轱轆不怕疼不在于它會不會說話，在于它聽不聽懂話?！?/br>
李赫南知道他是故意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隨口胡扯，手下動作不停，嘴上隨著跟他扯：“為什么呢？”

“它要是能聽懂，當你說會有點疼時就已經(jīng)跑了啊……嘶……這哪是有點疼啊，這簡直太疼了好嗎？”

“傷口暴露時間太長了，馬上就完事了，這是止痛的藥膏，很神奇，抹上就不疼了?！?/br>
“是，真的好神奇啊，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好偉大，謝謝大夫救了我?！?/br>
“行了你，好了，別沾水，別提東西，最好別用這只手，算你走運，沒傷到肌群?！崩詈漳纤砷_手。

黎嘉庚這才去看自己的手，已經(jīng)被白紗布包裹好，還打了個嚴謹?shù)氖纸Y(jié)。

“嗯，就差一個唇印了，回去你給我印一個，我要楊樹林530的?！?/br>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呵，”黎嘉庚低下頭，少頃，復(fù)又抬起：“有煙嗎？”

“不行，你現(xiàn)在不適合抽煙，你還很激動。”

黎嘉庚苦笑：“講故事不配一根煙怎么講得下去？”

李赫南抬手撫上方向盤：“說實話，我是怕你煙一叼上，又什么都往肚里咽了。”

“……”

“等你可以講的時候再說，不急?！?/br>
黎嘉庚盯著他的肩頸部位，聲音低了一度：“砸的是哪？給我看看吧?！?/br>
“回去再看，沒什么大問題，冰敷一下就好?！?/br>
“嗯……”

……………………

黎嘉庚的父親是在他上大學(xué)之前過世的，母親一直恨他，認為父親最后是被他氣死的。

“但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說到這，黎嘉庚的眼淚涌出來。

“我知道你沒有。”李赫南把車停在一片空地旁，騰出一條手臂輕拍他的頭。

“他得的是肝癌，但是他們都不告訴我，我以為只是動了一個小手術(shù)……因為快高考了，高三就住校了，他們怕我分心，他們?nèi)绻嬖V我……我就不會……”

就不會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