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婆摁掉眼角的渾濁，“……你總覺得你命苦十來年，那謝臻呢？他不苦？他因?yàn)槟銈冞@些所謂的大人，又何其無辜？”

    秦蔓不贊一詞，埋頭沉寂了 * 好久好久。

    第35章 喜歡與咳嗽

    第二天早上, 蘇慕善照常開門去市立圖書館，迎面跟謝臻他們撞上了。

    走在前面的是個(gè)中年女人，一身溫婉知性的淺綠色連衣裙, 長(zhǎng)發(fā)柔順微卷, 體貼地?cái)v著阿婆，踩著臺(tái)階慢慢地上樓。

    謝臻還是上次見的打扮, 眼睛仿若不甚在意，在后面跟著，卻半抬胳膊護(hù)著老人的后腰，似乎對(duì)女人有些不信任。

    蘇慕善站在四樓平臺(tái)處等他們上來，輕輕叫了聲, “阿婆，謝臻……”

    “善善這么早，去哪？”看到她，林阿婆勉強(qiáng)笑了笑，又介紹身旁的女人, 聲音點(diǎn)渾濁, “這是謝臻的mama?！?/br>
    “也是我的mama！”一個(gè)小女孩從謝臻后面湊出腦袋, 聲音輕快明亮。

    小女孩穿著改良版的洛可可式公主裙, 兩綹小辮子梳得整整齊齊，聲音甜美, 姍姍可愛, 儼然是在快樂幸福的家庭里長(zhǎng)大的。

    蘇慕善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眼下略帶青色, 奕奕的神采被淡漠所取代，薄唇抿成了細(xì)線，仿若把所有的言語封鎖。

    沒有訝異太久，她回身, 笑應(yīng)了句阿姨好，解釋約了朋友去自習(xí)。

    林阿婆平日熱心健談，但這會(huì)兒身體不健朗，夸她幾句懂事愛學(xué)習(xí)，另外謝了那日同謝臻一起送她去醫(yī)院。

    聞言，秦蔓笑了笑，“那還是要多謝善善了，我和謝臻舅舅不常在X市，姥姥還承蒙照顧了。”

    蘇慕善搖了搖頭，“沒事，阿婆平日也很照顧我的，我……”

    “要不要進(jìn)來喝杯茶再走？”

    “說夠了沒？”

    忽然一句沒好氣的。

    眾人皆是一頓。

    蘇慕善順著看過去，謝臻即便站在最后，但他身量已與成年人無異，挺拔顯眼，臉色凜然，帶著幾分不知對(duì)誰的不遜。

    秦蔓沉吟片刻，又笑盈盈，“……那就不留你了?！?/br>
    蘇慕善微笑，“嗯，阿婆阿姨再見，謝臻……再見。”

    倉促的告別后，擦肩而過，她扶著紅漆扶手，快步下樓而去。

    樓梯里有人聲回蕩，這家人的對(duì)話繼續(xù)往耳朵里飄著。

    “人家急著要走，你留她干嘛？”

    “這是最基本的為人處世之道，鄰居選擇可以不留，但我們不能不問啊?！?/br>
    “那姥姥呢？聽您跟人客套，一直在門口站著？”

    老人輕咳了兩聲，“……阿臻，別跟你媽犯沖?！?/br>
    小女孩又哭了，“嗚嗚，你不許兇我mama！”

    啪的一聲，防盜門碰上，話語聲中的混亂復(fù)雜都封閉在了另一個(gè)空間。

    蘇慕善垂著頭，從忽然安靜的空氣里，咂摸出幾分道不明的孤寂。

    而后幾日，她沒有再與謝臻碰上。

    每天早上七點(diǎn)對(duì)門會(huì)開，四十分鐘后又會(huì)碰上，她很清楚著那兩次關(guān)門聲， * 是謝臻外出給林阿婆買清粥，也清楚他一直還沒走。

    至于那個(gè)女孩好像在第二天，被她的父親開車接走了。

    那個(gè)男人敲門時(shí)，是謝臻開的門，他開了門后自己反而全身而退，讓出了給那一家人敘話的空間。

    要問蘇慕善怎么知道？

    大抵因?yàn)樗龑?duì)隔壁的動(dòng)靜格外敏感，再加上那天站在廚房的窗前，看到了他走出去，直到天黑才回來。

    *

    晨光明媚，透過窗格柵，天花板映出光影的韻律。

    蘇慕善剛睡醒，秦思思的電話打了過來，“今天咱們要不休息一下，不去圖書館了?！?/br>
    “怎么了？你想去哪玩嗎？”

    “今天，我忽然想起來……是賀惟的生日。”

    蘇慕善揉了揉惺忪的眼，撈過眼鏡戴上，霎時(shí)清醒。

    今天取消的何止圖書館自習(xí)，連同一起出去玩，應(yīng)該也沒她的份。

    果然，秦思思囁嚅起來，吞吞吐吐半天。

    蘇慕善失笑，“好了，你們玩得開心，剛好我今天想一個(gè)人去書店轉(zhuǎn)轉(zhuǎn)?！?/br>
    掛斷電話后，換衣洗漱，蘇慕善八點(diǎn)多出了門。

    一味書屋離家也近，她吃完早飯又去買書，回來到小區(qū)時(shí)方九點(diǎn)，太陽還不算太烈，她一路踩著綠蔭走到樓棟前。

    行至三樓半，水泥臺(tái)階上晃著綽綽的光影。

    似乎聽到了她的腳步，那影子倏地定住，一動(dòng)不動(dòng)。

    蘇慕善心頭一沉，微偏過頭，放輕腳步往上走。

    這段樓梯走到一半，就看到那人的胳膊線條清晰，抵在轉(zhuǎn)角的扶手上。

    “……謝臻？”下意識(shí)說出他的名字。

    謝臻驀地癡怔，若無其事兀自收了手機(jī)，轉(zhuǎn)身。

    只見半明半暗之間，女生站在側(cè)后的梯段上，一手扶著收手，另一臂捧著摞厚厚的書籍，仰起臉看過來，額前幾綹碎發(fā)散落，神色幾分惘然。

    他輕咳一聲，“今天沒去自習(xí)？”

    蘇慕善幾步走上四樓，“沒有，今天思思和賀惟……”

    忽然覺得在異性面前提另一對(duì)異性別有深意，她又立刻改口：“我去買書了，你吃完早飯才回？”

    謝臻淡淡：“嗯?！?/br>
    蘇慕善客氣地笑了笑，轉(zhuǎn)過身開自家門，假裝信了他的謊言。

    她一手捧著書，一手艱澀地從斜挎包里拿出鑰匙，對(duì)準(zhǔn)了鎖孔插.入，眼前卻仍記著背后的他的模樣。

    他剛才明明半靠在轉(zhuǎn)角扶手處玩手機(jī)。

    拇指百無聊賴地?fù)軇?dòng)頁面，樓棟里只有盛夏穿堂的暖風(fēng)，背后沁出的汗在T恤浸出汗點(diǎn)。

    他剛回來才怪，肯定是沒有帶鑰匙。

    想著想著，蘇慕善三兩秒才回神，左手抱緊了新買的試題，右臂帶著手腕的力道，開鎖。

    啪嗒了一下，門開了，結(jié)果書也落了一地。

    狹小的空間里，一丁的動(dòng)靜就足以把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謝臻也不例外，即便他告誡自己多次離她遠(yuǎn)點(diǎn)。

    他看到她半屈一條腿，蹲下來撿書。

    她上 * 身穿著的簡(jiǎn)約方領(lǐng)T恤因?yàn)閺澭埩艘稽c(diǎn)，移動(dòng)的手臂帶動(dòng)肩胛、連帶鎖骨，在不那么亮堂的樓道里，明晰的骨骼像被畫筆打出了分明的光影關(guān)系。

    清麗纖柔，卻充滿力量感的骨骼之美。

    謝臻回過神時(shí)，是因?yàn)樗傲俗约旱拿帧?/br>
    然后她伸手，把他下意識(shí)撿起來的拿走了。

    “謝謝你，”她恬淡一笑，站直之后又頓了頓，“……是阿婆和阿姨不在家嗎？”

    “不用謝。”他只回答了前面半句。

    “那要不要，去我家坐回兒？外面挺熱的?！?/br>
    謝臻猶豫了一秒，“……好。”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