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

    蘇慕善捏起那張試卷，定睛一看，左上角“謝臻”二字潦草得龍飛鳳舞，而分?jǐn)?shù)欄的37，紅得觸目驚心。

    她微微揚起下巴，視野越過高高壘起的書籍，看了眼前面對她緘默了一上午的背影。

    “哎，謝臻?！?/br>
    謝臻怔了一下，撿起從指間掉落的筆，“……干嘛？”

    “你的化學(xué)卷子。”

    他這才轉(zhuǎn)過頭，抬起眼皮平平淡淡看了她一眼，不過目光的接觸稍縱即逝。

    蘇慕善對此 * 不以為意，把卷子遞過去，“好像有人發(fā)作業(yè)總搞不清我們位置，你的化學(xué)試卷在我這?！?/br>
    謝臻看了眼她手里的紙，37分過于刺眼，隨后伸手拿過卷子，對折。

    “哦?！甭曇魬猩?，輕得沒有重量。

    他是覺得分低而羞愧？

    她剛剛看過他錯的題了，有機化學(xué)里的馬氏規(guī)則和馬氏規(guī)則他都懂一二，可必修一講過的氧化還原反應(yīng)和一些的簡單的化學(xué)性質(zhì)，他卻理不清。

    此刻，她無比同意數(shù)學(xué)老師評價謝臻“暴殄天物”的說法。

    蘇慕善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夾，“你可以抽空看下必修一?！?/br>
    女聲漫不經(jīng)心，甚至透著些許老派的說教。

    謝臻抽回寸縷理智，抬眸看了眼她。

    身上校服寬大，茂密的長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束起來了，而藏在鏡片之后的臉嚴(yán)肅又寡淡，她還是那個一本正經(jīng)又平平無奇的她。

    所以，怕個屁？

    謝臻隨口道，“必修一早不知道扔哪了。”

    她微微一頓，埋下頭翻書立，“那你要看嗎？我?guī)湍阏艺椅业摹?/br>
    “不要?！?/br>
    神經(jīng)里有一根弦瞬間被撥動了，他即刻轉(zhuǎn)回身，顱內(nèi)回音循環(huán)了好幾遍那三個字。

    我?guī)湍恪?/br>
    我?guī)湍恪?/br>
    我?guī)湍恪?/br>
    捏著薄薄的試卷，額頭的溫度再度攀升起來，謝臻悶出一聲“草”。

    *

    轉(zhuǎn)眼到了下午，太陽西斜。

    體育節(jié)在本周進入了后半程，所有比賽都將在周五之前全部結(jié)束，而今天下午正是20班排球8進4的淘汰賽；籃球，亦然。

    大家都沒有想到，他們班的足球項目在小組賽出局了，而籃球和排球卻能走這么遠(yuǎn)。

    第三節(jié) 下課后，同學(xué)們議論紛紛，三兩作伴，往球場那邊走。

    “不過，我們等下是去看排球還是籃球？”

    “兩個球場中間就隔一條路，跑兩步，兩邊都可以看。”

    “那倒也是，不過先去看排球吧，今天下午跟8班打。”

    “靠，那我也先去看排球！”

    今天下午對8班的話……

    蘇慕善從作業(yè)前抬起頭來，下意識看了眼前面。

    他還在竟然還沒去換球服，仍靠著桌子，慢條斯理地纏護腕。

    秦思思抱著排球走了過來：“善善，好了嗎？我們走！”

    蘇慕善收回 * 目光，起身：“嗯，好了?！?/br>
    這時，玻璃窗上發(fā)出兩聲清脆的敲擊。

    笑容明媚的少女雙臂擱在窗臺上，撐著下巴，呼喊聲清越靈動，“謝臻，你到底好了沒有?。∧愦蛩阋思业榷嗑?？”

    謝臻撈起桌上的球服，聲音慵懶，“別催，來了。”

    隨后他手臂一揚，球服搭在肩上，向著前門而去，李意歡雀躍，也一路跑到前門，順勢攬住了他的胳膊。

    蘇慕善不動聲色地扣了一大拇指的指甲，“……我們也走吧?！?/br>
    秦思思看著離開的那兩人，“哎呦，這漢子婊，我真要吐了，咱們走，等會兒看我扣球打爆她！”

    “啊？”

    秦思思：“啊什么??？李意歡是8班女排主攻手?！?/br>
    二人很快到了球場上。

    淘汰賽不比小組賽可以迂回，一場定生死，現(xiàn)場的氛圍灼熱，大概因為同8班打，今天班里來看排球比賽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

    原因無他，就是李意歡。她長得漂亮，而且在年級上交結(jié)甚廣，現(xiàn)在還多了一層謝臻女朋友的身份，人人都想來吃瓜看戲。

    賽前，秦思思把蘇慕善拉到場邊，告誡她今天要格外小心對方的后排發(fā)球。

    擰開水溶C100的蓋子，蘇慕善抿了一小口，往那邊看了一眼，隨后鄭重點頭。

    大概是從小到大，都能在成績上能壓過大多數(shù)人，她深知道自己隱藏在風(fēng)輕云淡之下的好勝心。

    又或許，那個女生在球網(wǎng)對面，她更不允許自己輸。

    “尤其李意歡發(fā)球的時候要注意，她特別冒險激進，喜歡發(fā)擦線球。”

    蘇慕善：“怎么個冒險法？”

    秦思思雙手抱胸，“漢子婊裝逼，吸引男生注意的一貫作風(fēng)?！?/br>
    雖然罵人不對，但從思思口中聽到侮辱性的詞匯，她并談不上多生氣。

    嗯，劣根性上來，甚至有點想延伸話題。

    “她怎么了？”她問。

    秦思思逆著陽光蔑視了那邊一眼，拉過她，在耳邊小聲喃了兩句。

    蘇慕善吃驚。

    原來在高一的時候，李意歡就以喜歡科比、還有學(xué)籃球為名勾搭過賀惟，不過賀惟拎得清白，沒理會她。

    “所以說我們家賀惟是鑒婊達人！ * 謝臻就是一大傻逼，被漢子婊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

    謝臻……和她啊……

    話題為什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到這兒了。

    蘇慕善看了眼球網(wǎng)對面靈動又明媚的女生，沒有附和朋友，只是笑了笑。

    奈何怕笑得太假，她又捧起飲料，咕咚吞下大大一口，以掩飾尷尬。

    而這時，秦思思偏頭看到了什么，戲謔地“呦呵”了一聲，向場地邊緣走去。

    蘇慕善順著朋友腳步的方向望，場外擁擠逼仄，擠著他們班以及8班觀賽的同學(xué)，整個賽場都被觀眾聚在一起，發(fā)出的高頻嗡嗡聲環(huán)繞。

    但見秦思思擠過去，抓住剛過來的一個男生，“哎哎哎，麻煩這幾位同學(xué)們讓讓，這兒是我們20班的位置，要給你們嫂子加油，麻溜地滾對面去！”

    陳一昂被她踩到了腳，怒沖沖，“秦思思你特么有病?。　?/br>
    “我看你們才有病，自己班籃球賽不好好打，棄班級榮譽不顧，跑過來干嘛？給對方班加油助威??？”她又斜了一眼后面的男生。

    “放屁，”陳一昂糾正，“現(xiàn)在我們下場休息行么？你好好看看，你男人就在對面，正打著呢！”

    秦思思臉上一熱，“……靠，誰男人？誰男人？好好講話！”

    二人很快罵罵咧咧起來。

    只隔著四五米，蘇慕善能很清楚看到，清楚聽到那邊的情景。

    思思的連聲質(zhì)問也好，無理取鬧也好，都是對著前面的陳一昂，他在陳一昂后面，下頜線緊繃著，始終不贊一詞。

    籃球和排球比賽是同時進行的，之前他從沒來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