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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托斯手執(zhí)鐵餅,準備投擲,而西風神躲在一邊,窺探著少年,滿眼都是□與痛苦,他做好了改變風向,害死雅辛托斯的準備。阿波羅去哪兒了?張崢云定定看著畫中的雅辛托斯。很明顯,孟依依畫他時腦子中想的是她現(xiàn)在的丈夫丁昶。但畫得太年輕,太妖嬈,竟流露出他兒子的神韻。張崢云越看,越覺得雅辛托斯就是丁零。“失蹤的阿波羅?!焙鋈挥腥嗽谒砼哉f話。他微側頭,看到剛才曾和他母親說話的高個子男人。這人五十多歲年紀,保養(yǎng)得不錯,一副運動家身材,臉上皮膚也緊繃瑩潤。只是歲月不饒人,哪怕皮膚上沒有一絲皺紋,眼睛神態(tài),畢竟是上年紀了。他讓張崢云想起他的繼父,都是正在衰退的美男子,都注重儀表和風度。當然,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張崢云認得這人,知道他叫劉宏如。劉宏如似乎也知道他。他指著畫對張崢云笑說:“這個故事,是說阿波羅和雅辛托斯的吧?現(xiàn)在變成雅辛托斯和西風神了。有意思?!?/br>張崢云不明白哪里“有意思”,等著他說下去。劉宏如果然接著說:“沒有阿波羅,就雅辛托斯和西風神兩人,不也挺好?”張崢云摸了摸下巴:“可看這畫的意思,雅辛托斯這鐵餅擲出去,恐怕還得死?!?/br>劉宏如篤定一搖頭:“不會,故弄玄虛。西風神不會殺他,頂多嚇嚇他。他們最后也會在一起。”張崢云心想:“‘也’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劉宏如在打什么啞謎。也許只是一件困擾劉宏如自身、卻與他張崢云無關的事,他不過恰好出現(xiàn)在此時此地,充當了劉宏如自言自語、審視內心的一個工具。他謹慎地保持沉默。劉宏如著迷般盯著這畫看了會兒,忽又開口,說:“雅辛托斯真是尤物?!?/br>張崢云“啊”“啊”應和了兩聲,心想這人莫不是哪里有點毛???位高權重的人一般都有點心理隱疾,畢竟壓力太大。但因為雅辛托斯太像丁零,劉宏如的稱贊讓張崢云挺不舒服。劉宏如這時已經(jīng)轉頭對跟著他的一個小個子男人說,他要買下這幅畫。這幅畫標價兩百萬人民幣,劉宏如眼睛也不眨,說買就買了。然后他沖張崢云點點頭,心滿意足地離開。安娜走過來問張崢云:“剛才那人是誰?我好像見過。”張崢云想了想,說:“林覺你記得么?”安娜瞇眼回想了半天,才點點頭:“鷹搏的總裁,跟我們吃過飯的那個?”張崢云笑說:“對。剛才那人是他爸爸?!?/br>安娜“哦”了一聲,忽又覺得不對勁:“他們不一個姓?”“私生子。”安娜又“哦”了一聲,就不再問了。×××××××××××××××睡不著,丁零起來游了會兒泳。房間陽臺處開辟出一個小型環(huán)礁湖。一到夜晚,設置在湖四周的燈光自然亮起,將人工湖水照射得一片通明,像緩緩波動的藍色啫喱。丁零游累了,就到木頭躺椅上靠著,看不遠處銀灰色的大海和海邊懸崖上像蕾絲花邊般層層疊疊排列的白色建筑。他在國內等馬紋開拍,等得實在不耐煩了。這星期沒安排,他就拐了南麒麟到圣托里尼島度假。南麒麟已在動手寫的電影劇本。他要丁零演男主角,但丁零看上書中一個男配,覺得性格更多樣化,更有戲,要南麒麟反配為主,將這人改為男主。這讓南麒麟有點不快。他說:“你太任性了?!?/br>“任性”的結果是南麒麟連續(xù)兩天沒讓丁零動他,白天還好好的,晚上一到十點他就準時上床,睡個天昏地暗。可丁零睡不著。他睡眠質量本來不好,一有點事,就失眠。他又是絕不肯吃安眠藥的。離上一部戲的拍攝已快三個月了,期間他雖然也在忙,忙拍廣告雜志,忙出席各類活動,忙為新電影做準備……但他還是有些慌了。眼看別人作品一部接一部。往后,新人像雨后春筍般冒出。往前,前輩們仍如泰山不倒,也不移。他的位置其實很尷尬,已做足姿態(tài)告別偶像,但能否進入實力派行列,未上映,一切仍是未知數(shù)。而靠一部作品,想從此翻身,是遠遠不夠的。他需要再接再勵。本來馬紋的默片來得正是時候。但現(xiàn)在……紀來來昨天打電話給他,說:“你要做點心理準備,馬紋的片子可能要流產(chǎn)。即便重啟,你的角色恐怕也會換成鷹搏的人。”她又說:“現(xiàn)在宗哲那里還有幾部不錯的連續(xù)劇,和人商量下,或許可以讓你演。你要不考慮下?”丁零當時霸氣地指導她:“選定路就往前走,別一遇到挫折就左顧右盼,想著退路。不,我不考慮?!?/br>他橫什么呢?他現(xiàn)在情況不太妙,高不成,低不就。好久沒拍戲了,負面新聞鋪天蓋地,支持者越來越少。他好像懸崖縫里掙扎生出的一朵花,來一場稍猛的暴風雨,就折了。誰還會記著他呢?丁零在椅子上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抱住他的小腿。怎么辦?他害怕。他深深地呼吸兩口,他得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站起來,穿過雪洞一樣的臥房和臥房床上呼呼大睡的南麒麟,去衛(wèi)浴室迅速洗了個澡。吹干頭發(fā)后,他對著鏡子里的臉近乎苛刻地審視著。他依舊美麗,少了點稚氣,多了點堅毅。他的眼睛,怎么這樣美呢?看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他再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他貼上鏡子,吻了吻自己的唇。濕潤而火紅的唇,卻冰冷。衛(wèi)浴室門被拉開了。丁零撅著屁股,嘴貼著鏡子,睜眼看到南麒麟。他穿著一套小熊圖案的藍色睡衣褲,頭發(fā)亂翹,沒戴眼鏡的眼睛腫著,怔愣地看著丁零,沒怎么睡醒。丁零鎮(zhèn)靜地離開鏡子,直起腰,問他:“醒了?出去喝一杯?”南麒麟搖搖頭,來到馬桶前撒了泡尿,又愣頭愣腦地回到臥室,一頭倒下。丁零渾身□,靠著洗手槽默默旁觀,姿勢優(yōu)雅得如古希臘雕刻家手下美貌神祗。南麒麟出去后他才微微皺眉,抱怨一聲:“手也不洗?!?/br>他自己穿戴好了后,就出去尋歡了。×××××××××××××××酒店有兩個酒吧,一內一外。過了午夜,里面的關了,露臺上的還開著。印有島上地圖的白色桌布和木柱間白色簾幔一起隨風舞動。桌上白色燈罩罩著蠟燭,像一只只巨大的蠶蛹。鋼琴聲如山間霧靄般靜靜飄浮。不時還可以聽見人們輕聲細語和清脆的酒杯碰撞聲。丁零戴了頂黑色復古式樣竹編寬檐禮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