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幼稚?！?/br>
于斐下意識要懟他一句你更幼稚，轉眼看了會兒抱著抱枕，把下頷抵在企鵝腦袋上，歪著臉靜靜看向他的樂時，他別過眼去，嗓子莫名其妙地有點兒發(fā)干，連動作都手忙腳亂，險些打翻了面前的熱水壺，他趕緊摸了摸鼻子，脫口的話磕磕絆絆：“下午的時候，老師……沒有為難你吧？”

“沒?！睒窌r回答，看著于斐接了杯熱水，擱在桌子上晾著，一蓬一蓬白色的熱氣涌出來，江河帶著眼罩，靠在椅子上打盹，發(fā)出了微細平勻的鼾聲，蘇喬輕聲哼著的調子，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

“樂樂，”于斐的聲音非常溫吞，他動作輕柔地把樂時鬢角的一縷細碎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去，又說：“從前上聲樂課的時候，你還記得老師提過的有效音域嗎？這些比較枯燥的東西，你可能忘了。”

樂時慢慢眨一眨眼睛，認真思忖一會，才以疑問的形式回答：“有質量的……可以在發(fā)聲的時候自由使用技巧的部分……是一個范圍?！?/br>
“你說的基本上是對的，我從前也是照本宣科地去理解的。直到參加節(jié)目，舟舟和我說了點兒3M培養(yǎng)練習生方法的事情?！庇陟嘲雮壬淼剞D向樂時，他的眼里光彩熠熠，在討論他所熱愛的領域時，他的神情是攝人心魄的，全心投入、充滿熱情。

“實際上——再怎樣強調唱商，再怎樣強調有效的部分，很多人也許都很難理解。但他們僅僅只是讓練習生們把心里最真摯的感情唱出來?！?/br>
“唱歌其實是一件雙向的事情，我在試圖用一首歌的時間，去講講我心情的變化，希望把某個故事，某段感情告訴他們，而聽眾在聽見音樂的時候，腦海里會浮現(xiàn)過去的事情，從而得到共情?！?/br>
“舟舟跟我說‘一首歌的成功之處也許不在于炫技，而是在于真情實感’，是在和所有的聽眾，還有這個世界談話。”于斐頓了一下，從桌子的抽屜拿出一張歌詞的復印紙，那是里，他的唱詞部分。

紙頁上并沒有密密麻麻的注釋和要點，只有不同熒光筆畫出的顏色?；疑牟糠质瞧椒膲|唱部分，而突出的金黃色和鮮紅色，則是整首歌的高潮，有些句子是凌亂的色塊相互混雜，有些則是顏色由深到淺的加重，筆的墨水透過紙頁，甚至模糊了字形。

“到了最后，就干脆什么也不要想了，好也好，壞也罷，技巧的生疏也好，別人的看法也罷。放開心情唱一次吧，就像我們那天在音樂節(jié)的時候，一起唱那首歌時一樣?！?/br>
于斐越過柔軟的企鵝玩偶，抓住了樂時的手，他的眼神兀然地讓樂時產(chǎn)生了某種奇妙的感覺，心中有柔軟的所在慢慢膨脹，像是發(fā)酵的面團，隱約帶著微酸與微甜的氣息。于斐唯恐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似的，又生澀地補充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大家都在，所以你不要害怕，心里是怎樣想，就怎樣唱?！?/br>
“把原來那張寫滿了注意事項的歌詞放下來，即使是空白的也沒有關系?！庇陟澄罩氖忠痪o，手心溫暖，視線guntang，他壓低聲音，話語卻十分明晰：“你的心里有歌，就像——就像我心里有你?！?/br>
“噗嗤?！苯幽莾郝氏热滩蛔?，他一把拉下眼罩，哭笑不得地看著于斐，江河撓了撓頭，說：“你這話說得。”

蘇喬哈哈大笑，又意識到什么似的啊喲叫了一聲，“我面膜都笑裂了，于斐，你這話說得也太土味了。我能想象以后你談戀愛的樣子了。哈哈哈哈……”

于斐的臉頰一燙，被三言兩語鬧得有點兒羞赧，他罕見地不知所措，一下把頭埋進那只企鵝的腦袋里，用只有樂時聽得見的、甕聲甕氣的模糊話音，頗不甘委屈地說：“這不是正在談著嘛……樂樂，真的很不中聽？”

“……”樂時沒回答，指尖一捏，在于斐的腦門額心用力一彈，于斐嗷地痛叫一聲，眼角頓時蘊了一兩點眼淚。樂時把企鵝抱枕塞給于斐，只淡淡說：“我知道了。會盡量嘗試那樣做的……如果能夠的話。”

“不要太緊張了，沒關系的?！碧K喬嘟嘟囔囔說了一聲，在椅子上轉過身，帶著他已經(jīng)笑開裂紋的清潔面膜，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要不要來一點？清潔保濕還控油，出過道的過來談，護膚真的賊重要。特別是以后你們的臉上每天都要糊在舞臺上出汗都不脫妝的化妝品的時候——”

樂時：“我以為這只是你的人設?！?/br>
江河擱下耳機，搖搖頭，無可奈何：“他以前在團里就這樣?！?/br>
蘇喬嘿嘿一笑，十分開朗豁達：“我要是被淘汰了，就去做個美妝博主好了。”

“瞎說什么話?！庇陟辰財嗵K喬的話，從布偶里抬起眼睛，目光仍舊炯然，堅定而充滿信任，“你一定不會被淘汰的，要一起走到最后?！?/br>
江河望了于斐一眼，又看向蘇喬，他仍是笑著的，可那笑貌里卻隱隱約約帶著些憂慮和苦澀，樂時顯然發(fā)現(xiàn)他神色的不自然，但江河只是寬容地搖搖頭，也勸慰道：“公演舞臺還沒開始，再怎么走投無路，都還有臺上的希望在?！?/br>
“我知道了，隊長?！碧K喬眨眨眼，他似乎想對江河說點兒俏皮話，但當那個許久沒有出口的舊稱下意識一現(xiàn)時，他與江河都怔住了，靜默突如其來，蘇喬咬了咬嘴唇，吐槽像聲話外音：“氣氛有點……尷尬？嘴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br>
江河擺了擺手，將視線轉移到電腦屏幕上，鼠標清脆的點擊聲與拖曳聲響起來，蘇喬看看樂時，又望望于斐，聳了聳肩，比了個口型，似乎是“他這人就這樣”，似乎想到什么，蘇喬偷偷笑了兩聲，轉回去捯飭自己的舞臺計劃了。

江河隔了三五分鐘，忽然探出頭，看見蘇喬認真寫寫畫畫的模樣，他又縮了回去，聽見他時不時發(fā)出絮絮叨叨的聲音，江河又肩膀一仰，如此一伸一縮，看得樂時和于斐一頭霧水，終于他第五次探出身去的時候，一支筆桿指定了他的鼻尖。

蘇喬擺了個狙擊的帥氣姿勢，盡管臉上的黏土面膜讓他顯得十分滑稽可笑，“有話快說?！?/br>
“……小喬?！苯訛樗男蜗髥∪皇Γ佑杂种?，最終只慢悠悠地擠出一句：“我給你加了兩句歌詞，不接受反對，一定要唱?！?/br>
“哦，知道啦知道啦——就說這兩句？我怎么覺得你還有四五六七八句要講？”

江河把探頭探腦的蘇喬塞回去，滿面無奈的表情像極了受到困擾的老父親：“行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我可不想再熬夜了。”

彩排當日。

這是第一個由練習生們參與制作的舞臺，從一首歌的前期工作，包括編曲、和聲的錄制，到最后舞臺表現(xiàn)時的效果，燈光、舞美，都與各組老師與負責人進行了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