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的要求，只是和劉振宇設想里的“談一談”場景有點不太一樣。

“小楚，我們先談，洗澡的事兒待會兒也可……”

“等談完都幾點了，還睡不睡了？您老倒是可以睡到自然醒，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行了，別啰嗦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一大男人別這么磨磨唧唧的?！?/br>
“……哎，好，那麻煩你了?！?/br>
浴室里，熱水蒸騰淡淡的白色霧氣，覆蓋了一層薄霧的鏡面上映出兩個模糊的身影，氤氳在明亮的燈光里，一者坐在圓凳上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抓著浴缸的邊緣，一者坐在后面，手里拿了塊毛巾。

打濕的毛巾輕輕擦過脊背，力道輕得像一片白色的鵝毛順著風從湖面拂過，淡淡的漣漪掀起微微的癢，劉振宇是個怕癢的人，他怕自己忍不住癢得發(fā)抖，整個人的身體緊緊地繃著，不像是在洗澡，更像是電影里遭受酷刑的烈士，沉默，忍耐，僵硬。

“喂，你剛剛不是說要和我談一談，怎么這會兒不說話了？”手底下的脊背僵硬緊繃地跟一塊鋼板似的，楚歌皺了皺眉頭，嫌棄地說道，“你放松一點啊，給你洗個澡跟要了你的命似的?！?/br>
“嗯，好。”劉振宇沉吟了片刻，突然回過頭定定盯住了楚歌的頭頂，楚歌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干嗎？”

數(shù)字還是99，沒變。

劉振宇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樣，斟酌著開了口：“小楚……”

小楚，其實你并不是真的討厭我是不是？

唉，好像太矯情了。

劉振宇啊劉振宇，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猶豫不決，膽小如鼠了？

“劉振宇，你到底想說什么？”劉振宇看不見的地方，楚歌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有喜歡的人了？不想和我演戲了，想離婚了？！”

每一個字里都冒著沖人的硝煙味兒。

“不是！小楚，我沒有想和你離婚?！眲⒄裼钸B忙否定，他知道楚歌才剛剛站穩(wěn)腳跟，這時候如果和楚歌離婚，勢必會對楚歌的事業(yè)造成不小的影響，這一點，他知道。

劉振宇輕嘆一聲，溫和的聲音像寧靜夕陽里的河水撫過石子：“小楚，我們還能回到從前那樣嗎？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原來談的不是離婚？

楚歌繼續(xù)給劉振宇搓背，驀地笑了一聲：“你什么時候對不起我了，當年要不是你把我撿回去，我楚歌早就死了，算起來這輩子是我楚歌欠你劉振宇一條命?！?/br>
“小楚，別這么說……當年我確實從你家里拿了錢……”

“劉振宇，你以為我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嗎？我知道你當時缺錢，但那又怎么樣？知道是一回事兒，能不能理解是另外一回事兒?！背鑲冗^身重新把毛巾打濕，用力擰干了，一點一點地擦干劉振宇背上的水，“你送我走的時候我多大啊，八歲？前一天晚上，我哭著求你，不要把我送走，我可以不去學校，可以去外邊兒撿垃圾和你一起養(yǎng)家，你去外面工作的時候，我就在家里照顧mama和外婆。”

楚歌像說著別人的趣事兒一樣講起很多年前確實發(fā)生過的那些事，聽著楚歌看似輕松的語氣，劉振宇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當然記得了，記得只有八歲的楚歌緊緊摟著他哭著求他不要送他走，只要他們可以在一起生活。

“你當時怎么說的？你說，好，我不會把你送走，我們會一直生活在一起?！背瓒⒅鴦⒄裼钶d滿愧疚與痛苦的脊背，手掌輕輕覆蓋在了男人僵硬的肩膀上，“劉振宇，你就是一個騙子。”

“……對不起，小楚，對不起?！蹦腥松硢≈曇舻狼浮?/br>
“道歉干嗎？我說了，我不是不講理的人?！背璋l(fā)出一聲冰冷的低笑，現(xiàn)在的他可以理解當年劉振宇的選擇。

當年的劉振宇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上頭是生病的外婆和瘋瘋癲癲的mama，下面還有一個八歲的孩子，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劉振宇一個人的肩膀上，拿了那筆錢，劉振宇可以給外婆更好的治療條件，可以找專業(yè)的醫(yī)護給mama更好的照顧。

“頭一天晚上，你答應我你不會把我送走，隔天早上，你把我送進楚家開來的車里時說，‘小楚，哥哥一定會把你接回來，很快’?！?/br>
“劉振宇，你應該道歉的人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對你的話毫無保留相信的孩子，不是現(xiàn)在的我?！?/br>
沒辦法回到過去了。

☆、二人世界（3）

第八章

劉振宇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他嘴巴笨，似乎除了說“對不起”也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小楚，我能做什……”

沒讓劉振宇說完，楚歌直接打斷了劉振宇的話：“你覺得現(xiàn)在的我缺什么？我什么都不缺，我比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人過得都好，如果你想談的是這個，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就別指望從我這里得到原諒來自我救贖你那點愧疚心了，沒必要，行嗎？”

“小楚，我不是這個意思……”劉振宇一時急得都要舌頭打結了，說彌補也好，說愧疚也罷，他其實只想盡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讓當年被他騙了的，傷透了心的孩子開心一些。

“行了行了，雙手好好圈住我的脖子?！背杷坪醪幌刖瓦@個話題繼續(xù)說下去，嘴巴上略顯煩躁的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倒也小心翼翼的沒碰到劉振宇的傷處，抓著男人的兩只胳膊圈在自己脖頸上，劉振宇還沉浸在愧疚難受的情緒里，突然被抓起來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識地聽楚歌的話穩(wěn)穩(wěn)抱住對方的脖頸，感覺到身體隨著楚歌站起來而起來，兩條傷腿虛虛懸著。

“小楚——”臉上突然一個漲紅，劉振宇只覺得腿一涼，松松垮垮的褲子被解開了系在腰間的繩子，窄窄的腰胯根本掛不住褲子。

楚歌臉不紅心不跳，從劉振宇圈住他的脖頸到褲子掉下來不過幾秒鐘的事情，他在劉振宇亂動之前把人又抱回了凳子上做好，半蹲下來，手指輕輕捏住了男人骨感的腳踝，抬頭向上看了一眼：“你能安安分分的洗個澡嗎？”

“嗯……好……”劉振宇支支吾吾地點了點頭，平時護工也會給他做這些，但對象換成了楚歌，總覺得怪怪的。

明明是自己虧欠了對方，還得楚歌這么照顧他。

楚歌雖然一直臭著張臉，手上的動作卻很小心，劉振宇心里頓時有些暖融融的，便也覺得，他和楚歌的關系，也是有希望慢慢修復的。

“這、這里就不用了。”腿給擦干凈了，劉振宇的手指捏住了自己身上唯一一條褲衩。

楚歌瞥了眼劉振宇，沒吭氣，拿過一條干凈的大毛巾跟裹小孩兒似的把劉振宇給裹了起來，手繞過男人的膝下把人抱進了臥室。

“把藥吃了?！?/br>
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