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yin風(fēng)錄】第三十七章 陳年舊事
精;彩&039;小·說&039;盡|在&039;w&039;w&039;w.&039;&039;B&039;.&039;E&039;第&·站 作者:金銀妖瞳 26/5/30 字數(shù):15311 第三十七章陳年舊事 CBD黃金位置,「仁昌集團」的最高層,曾經(jīng)屬于高娜的辦公室里,沈天廣 正坐在窗前,欣賞著窗外紛飛的雪景。從昨天夜里開始,伴隨著南下的冷空氣, 兩江市就下起了數(shù)年來最大的一場雪。對于這座南方的城市來說,往年基本也會 下一兩場雪,但是一般來說下得都不大,雪也很難積得起來??墒墙衲甑倪@一場 雪跟往年不同,漫天的雪花飛舞著,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遠處 隱約可見一些孩子,正穿得嚴嚴實實地在雪地上撒著歡,對南方的孩子來說,這 種雪太難得了。 在這個嚴寒的清晨,站在兩江市的制高點上,看著自己腳下的這座龐大無比 的城市,沈天廣的心里涌起了一股熱流,仿佛他就是這個城市的主人一般,正在 俯瞰著他腳下的蕓蕓眾生。這段時日里,高娜基于對沈天廣的信任,將集團管理 的大權(quán)都交給了他,自己甘心退居幕后。沈天廣授意林家偉、潘雯冰等人暗地里 在仁昌集團里大力整頓,將忠于許氏家族的眾多老臣子一一打壓下去,如今,集 團的各個要害部門,都已經(jīng)換成了他這一派的人馬管理。而昨天許震突然死去, 失去了兒子的高娜此刻已經(jīng)處于崩潰邊緣,而許雪更是無暇顧及集團的經(jīng)營,可 以說,仁昌集團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落入了他沈天廣的手掌之中了! 仔細地端詳著手里的92式手槍良久,沈天廣把它鎖進了辦公桌的抽屜里, 槍,對他來說,槍并不重要,雖然就在昨天晚上,他剛剛用這把手槍轟爛了這座 城市的頭號官員楊官清的腦袋,甚至連「人民圣殿」的邪術(shù)都沒有動用。 作為圣殿的圣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人民圣殿」所謂的邪術(shù),只不過是 用類似催眠術(shù)的技法去蠱惑人的心靈,再加上藥物的催化,從而達成對人的精神 控制。只不過這種邪術(shù)也跟任何催眠術(shù)一樣,并非可以肆意而為的魔法。 很多人對催眠都有一個很大的誤解,以為催眠可以完全控制被催眠的對象, 從而可以隨意指使被催眠者去做任何事。精通催眠的沈天廣當(dāng)然知道這是荒謬的, 作為催眠者,他能做的只是進入對象的心靈世界,去誘導(dǎo)對方的潛意識。所以被 他所控制的那些人,他們所做的事情本質(zhì)上是他自己愿意去做的,沈天廣永遠也 無法讓僅靠催眠,就讓被催眠對象做出違背他自身意愿的事情。 但他卻可以改造被催眠者的精神世界,但這種改造也必須在對象原本的心理 基礎(chǔ)上。比如說他控制林家偉,利用的就是他對老婆許雪多年來踩在他頭上的不 滿,當(dāng)林家偉加入他門下之后,沈天廣用催眠將林家偉內(nèi)心深處所有的陰暗面都 挖掘了出來,給他種下了除掉許雪,取而代之成為仁昌集團領(lǐng)袖這樣的一顆種子, 使得林家偉心甘情愿地為他賣命。對何翼,對老丁,則是利用了他們對任江海奪 妻之恨的仇恨,對劉浩,則是利用了他對金錢和權(quán)力的貪婪…… 而這種精神改造的效果好壞,又再很大程度取決于催眠者對催眠術(shù)的理解深 淺,以及被催眠者的意志強弱。就拿那個老sao貨楊秀珠來說,在被林家偉和何翼 伺候了那幺多次之后,也不知道兩人對她用了多少催眠手段,偏偏就是難見效果, 這個婆娘自我控制的意識太強了,林家偉和何翼最多只能使她對他們的jiba更饑 渴一些,卻完全達不到控制她精神的效果。就這點來說,沈天廣倒也沒辦法怪這 兩個門徒辦事不力,因為他知道,邪術(shù)并非萬能的,就算是他自己親自出馬去蠱 惑的高娜,花了這幺多功夫,也只不過是用謊言和虛假的形象令她迷戀自己而已, 遠遠不到隨心所欲地控制她的地步。 然而沈天廣卻深信,憑借著自己手下的圣殿組織,他完全可以一手跟雄霸兩 江的「本土派」抗衡!楊官清的死就是明證!其實,在這個國家,要殺死一個官 員,遠比你想象的要簡單啊……沈天廣在心里思忖著。 早年間在南美時,為了「人民圣殿」的發(fā)展,有時候他們也會跟一些當(dāng)?shù)毓?/br> 員起沖突,暗殺掉這幺阻礙他們的官員自然是「圣殿」常做的事情,可是由于經(jīng) 常要跟武裝毒梟、軍火商打交道,那些南美的官員們警惕性很高,要暗殺成功絕 不是簡單的事。 而相比之下,在這個國家殺掉一個官員就簡單多了,只要你能夠確實掌握他 們的行蹤,幾乎每個官員都有一些他們不愿意保鏢和隨從在場的場合的……哪怕 是像楊官清這樣官居沿海大城市的市委書記,位高權(quán)重,跟情婦和秘書幽會時總 不能大張旗鼓地安排安保工作吧? 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在從趙廉處得知楊官清昨晚會到尚品花園跟林潔相會 之后,他沈天廣才果斷安排了這次行動,果然一擊中的,除掉了這個橫亙在他們 面前的最大敵人。沈天廣甚至相信,別看這些高官平日里對平頭百姓是趾高氣揚, 一副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模樣,他們利用著民眾的服從心態(tài),一而再再而三地 踐踏著民眾做人的尊嚴,讓民眾對社會的種種不公熟視無睹,一心相信那些不公 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哪怕真的輪到自己遭遇不公,民眾也習(xí)慣于給這種不公設(shè) 置一個容忍的底線,哪怕你已經(jīng)一再踐踏到他們那根所謂的底線,可他們還會有 更低更有忍耐力的底線…… 也正是因為民眾的這種默默地忍受,讓這些官員們得到了一種錯覺:他們是 安全的,他們從來不親手害人,一切都是手下的人犯的惡,哪怕忍無可忍的民眾 終于拿起了屠刀,他們也只會把刀指向官員的手下,甚至有些孬種只敢拿著刀沖 向幼兒園,對著那些手無寸鐵、毫無反抗能力的孩童去發(fā)泄他們的不滿。 長此以往,高官們相信,在這個國家,他們唯一需要害怕的是上頭那不時變 換的大王旗,選錯了旗幟站隊,那才是最要命的,分分鐘會成為紀(jì)委約談的對象, 至于群眾的憤怒嘛,那實在是很無足輕重的。也正因為如此,沈天廣發(fā)現(xiàn),比起 他在南美對付的那些官員,國內(nèi)的這些官員的安全防范意識簡直淡薄得可憐,昨 天晚上,哪怕他手里沒有槍,只要手里拿著一把刀,照樣可以輕易地干掉那三個 人渣。 民眾們不愿意相信,作惡的官員,除非他做到了這個國家為數(shù)不多的國字頭 領(lǐng)導(dǎo),要不然只要有心,你手里的刀完全是可以取下他們的狗命的,而沈天廣昨 晚的行動,剛好完美地證明了這一點:看上去風(fēng)光無限、不可一世的大城市市委 書記,輕而易舉地就讓他斃于槍下。事實證明,市委書記同樣也只有一顆腦袋, 而且也絕對并不比其他人更贏,一槍下去,同樣也是會像個西瓜一樣爆掉的。 收回思緒,沈天廣將目光轉(zhuǎn)移到辦公室一旁的墻上,在那里掛著一幅巨幅的 半身人像,那是「仁昌集團」的創(chuàng)始人,也就是高娜的丈夫、許震和許雪的父親 :許仁昌的遺像??梢钥吹贸鰜恚吣葘@個亡夫還是很有感情的,在他死去這 幺多年之后,依舊將他的遺像留在辦公室里,即便是在她跟沈天廣有了rou體關(guān)系 之后也沒有將這畫像撤掉。 沈天廣緩步走到那副畫像跟前,看著圖像上的人,嘴角浮現(xiàn)一股冷冷的笑意。 「老同學(xué)啊……」沈天廣喃喃說道,「你可知道,當(dāng)我回到兩江時,知道你 已經(jīng)死了,我有多傷心嗎?」眼前這個死去多年的男人,此刻自然已經(jīng)沒法回答 他了,沈天廣繼續(xù)說道:「當(dāng)年我們可是同桌的好友啊,你啊,你這家伙從小就 不喜歡讀書,每次作業(yè)都是借我的去抄,你還記得嗎?」他也有過天真的童年啊, 他嘴角的笑居然有了些暖意,哪怕現(xiàn)如今,他沈天廣已經(jīng)占有了許仁昌的遺孀、 占有了他留下來的仁昌集團,更已經(jīng)將他的兒子殺掉…… 「許仁昌啊許仁昌,你如果泉下有知,知不知道,我不僅要占有你的一切, 還要毀掉你在這世界上的全部遺產(chǎn)?你兒子……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該輪到你 的女兒,你的老婆,還有……你的仁昌集團……」沈天廣喃喃自語道,眼下,他 已經(jīng)征服了這個男人留下的一切,他的手里,掌握著無數(shù)人的命運,掌握著無窮 無盡的能量。 畫像上許仁昌炯炯有神的雙眼凝神著他,永遠帶著笑的臉?biāo)坪鯀s是在嘲笑著 他,嘲笑著他的狂妄自大,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 「老朋友啊,你不用笑我。我比你還更清楚我自己……」從墻上的圖像那里 收回目光,沈天廣再次望向了窗外。 「看,多幺純潔,多幺美麗?!股蛱鞆V仰起頭,張開雙臂做出擁抱天空的動 作,「這些美麗的雪花啊,它們會洗去空氣中的塵埃,凈化這個骯臟的世界。只 要想通了這一點,你又何必去畏懼那一點點的寒冷?」 思緒飛轉(zhuǎn)著,沈天廣猛地打開了身前的一扇拉窗,寒風(fēng)立刻卷著雪花傾涌而 入,沈天廣迎著雪花和寒風(fēng),仰天發(fā)出了一陣瘋狂的大笑:「快來吧!大風(fēng)!快 來吧!暴雪!殺掉世上那些卑鄙的螻蟻!全部!殺光!」 漫天飛雪之中,沈天廣的思緒飄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一天,同樣也是一個 飛雪連天的日子,那時候的沈天廣,名字還叫做沈財榮,還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 子。 *** *** ?。 。?/br> 沈財榮的父親,是兩江醫(yī)科大學(xué)藥理系的系主任,教授,四十多歲年紀(jì),而 她的母親則要年輕得多,才剛剛?cè)鲱^。母親是兩江市偏遠郊區(qū)的團結(jié)村人, 在一次帶著家人前往兩江市求醫(yī)的時候,偶遇了他的父親。 可能是命運奇妙的安排,年齡懸殊、身份不同的兩個人竟然就這樣擦出了火 花,他的父親母親很快就喜結(jié)連理,并在一年之后就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也就是他。 他父親無比地寵愛這個年紀(jì)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小妻子,甚至同意讓他的外公 給他起名,所以才有了沈財榮這個俗氣的名字。 幼年時代的沈財榮是幸福的,父母相親相愛,家庭幸福和睦,父親是大學(xué)教 授,母親也很快在一個國營商店里做起了售貨員,在那個大家都一窮二白的年代, 他家的生活雖不富裕,但是至少是其樂融融。 他家的鄰居住的是一戶姓許的人家,許家有一個兒子,剛好跟沈財榮同歲, 名字叫做許仁昌。兩人既是鄰居,自然從小就成了好朋友,一起玩耍,后來上學(xué) 之后又一起成了同學(xué)。許仁昌的父親是退伍兵,在那個年頭是非常令人羨慕的家 庭。 沈財榮記得,自己的厄運大約是從他七歲那年開始的,那一年的六月一號晚 上,收音機里突然傳來最高領(lǐng)袖對京城大學(xué)生在京大校園里貼大字報的贊許,很 快的,一場轟轟烈烈的紅色運動席卷了全國,兩江市最為南方重鎮(zhèn),自然也是這 場運動的中心之一。幾天之后,一個叫做「工作組」的組織進駐了兩江醫(yī)科大學(xué), 開始掌管學(xué)校,包括他父親在內(nèi)的全部原任校領(lǐng)導(dǎo)被「工作組」取代,工作組進 校之后,學(xué)校停課,用全部時間搞運動,也就是開會、貼大字報以及學(xué)習(xí)最高領(lǐng) 袖著作和語錄。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父親多次被人強行拉到公審大會上批 判,學(xué)校的老師和負責(zé)人都成了被「揭發(fā)」的物件。學(xué)生對老師,先是直呼其名, 進而咒罵喝斥。整個學(xué)校貼滿了大字報攻擊學(xué)校原領(lǐng)導(dǎo)人教師,幾乎每個老師都 被大字報攻擊。沈財榮還記得,原來的老校長,一個須發(fā)皆白、總是和藹可親地 將幾顆糖果塞在他手里的七旬老人,在一次被帶上高帽游街、任全校學(xué)生往自己 身上吐痰并拳打腳踢之后,在那天夜里,從學(xué)校的教工樓上一躍而下…… 第二天,沈財榮下樓時,清清楚楚地看到老人白發(fā)飄飄的腦袋在自己面前摔 得跟個碎裂的西瓜一樣,血和腦漿濺了一地,在雪白的雪地上,好紅,好紅。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的父親,卻一次次地頂過了批斗,可惜在那個 瘋狂的年代,像他父親這樣的人注定了只能有一個下場。在學(xué)校的老領(lǐng)導(dǎo)一個個 被斗死之后,終于也輪到了他的父親。那些父親往日里的學(xué)生們,挖空了心思給 父親羅織了一條條足以讓他萬劫不復(fù)的罪狀,其中有一條,是參與由前校領(lǐng)導(dǎo)所 組成的「搞軍事政變的反革命活動」特務(wù)組織,在當(dāng)時,沒有人敢質(zhì)疑,沒有人 能辯解。 而他的第二條罪狀「反對最高領(lǐng)袖」則更是匪夷所思。證據(jù)之一是,前一年 兩江市發(fā)生過一場地震,當(dāng)時為學(xué)生的安全,學(xué)校告訴學(xué)生,若地震發(fā)生,要趕 快離開教室。有學(xué)生問是不是要把教室里掛的最高領(lǐng)袖畫像帶出來,而當(dāng)時父親 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沒有說要也沒有說不要。 類似這樣荒誕的「罪名」還有很多。總之,父親成為了學(xué)生們批斗的中心。 那一天是沈財榮畢生難忘的一天,那是一個嚴冬臘月,母親一大早就把他送 到了鄰居許仁昌家,因為今天,工作組將主持召開針對父親的不知道第幾次「揭 發(fā)批判大會」。 批斗會就在學(xué)校的cao場上舉行,沈財榮從許仁昌家的窗口望出去,可以清楚 地看清那里發(fā)生的一切。 那一天全校師生員工紛紛涌來,聚集在臺下。因為是以前校領(lǐng)導(dǎo)中僅存的大 人物,學(xué)校的主要負責(zé)人之一,父親早就被扣上了所謂「黑幫頭子」的帽子,遭 受了慘無人道的毆打。 當(dāng)時躲在許仁昌家里遠遠看著的沈財榮清楚地記得,長在最前面的,是一個 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學(xué)生,她帶著一頂前面別著紅五角星的軍帽,一身軍裝, 死命地踹著父親,嘴里不停地罵著:「狗惡霸,沈毒蛇,你他媽的聽著,你再敢 騎在勞動人民頭上耀武揚威,我們抽你的狗筋,挖你的狗心,砍你的狗頭。你他 媽的別妄想東山再起,我們要斷你的孫,絕你的種,砸你個稀巴爛!」她罵一句, 周圍的學(xué)生們就跟著和一句,每個人都熱情高漲著,他們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 人,他們有一些是父親曾經(jīng)的學(xué)生,有一些則跟父親素不相識,他們的嘴里吐著 人世間最惡毒的話語,手里做著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為的,是一個偉大光榮正 確的人世間最崇高的理想。 帶頭的女生在眾人的應(yīng)和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里迸發(fā)著興奮和熱烈的火光, 她解下了系在褲子上的腰帶,拿在手里揮舞著,用上頭那重重的銅扣子,死命地 砸向了父親的腦袋……經(jīng)過兩三個小時的毆打和折磨,父親已經(jīng)失去知覺,大小 便失禁,倒在審判臺的臺階上。但是,那個女生依舊帶著一些學(xué)生對他進行毆打、 辱罵、扔臟東西。當(dāng)有人發(fā)現(xiàn)父親「已經(jīng)快不行了」的時候,那個女生卻不慌不 忙地讓群情激昂的其他學(xué)生將父親放在一輛手推車上,身體用大字報紙、竹掃帚、 雨衣等雜物掩蓋起來。 看~精`彩-小`說~盡`在&039;點b點et第&039;壹~-主*小&039;說~站 百/度/搜/第/一//主/小/說/站 ..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鐘,父親才讓他們給送到了附近的醫(yī)院。而此時,父親的 尸體早已僵硬。那個帶頭的女生虎視眈眈地看著醫(yī)院的醫(yī)生,在這種情況下,醫(yī) 生開出父親「參與武斗,死因不明」的死亡證明書。 未滿十歲的沈財榮幾乎是全程目睹了這一切,那個帶頭毆打他父親的女生額 頭滿布汗珠、激情洋溢、慷慨激昂的樣子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失去了父親,沈財榮在兩江市也待不下去了,他告別了好朋友許仁昌,由母 親帶著,回到了母親的故鄉(xiāng):團結(jié)村。 可是厄運并沒有就這樣放過沈財榮跟她的母親?;氐搅藞F結(jié)村只過了三年, 他的外公外婆就先后去世,留下他們母子兩人,在村子里無依無靠地生活著。沈 財榮一天天地長大,在學(xué)校里的成績也越來越好,成了村子里遠近聞名的高材生, 加上天生英俊,惹來了許多女同學(xué)愛慕的目光。 在沈財榮上了高中之后,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母親有一些不想他知道的秘密 :村里有一個三十來歲的野郎中,年紀(jì)比他母親要小了幾歲,略微懂些藥理,靠 給村里人看些小病為生。 有好幾次沈財榮因故從學(xué)校提早回家時,會看到那郎中慌慌張張地從自己家 里出來。當(dāng)時他還不是很清楚這意味著什幺,直到他讀高三那一年,又是一個雨 雪交加的日子,學(xué)校因為天氣原因而提前下課,他回到家里,卻看到一個令人驚 訝萬分的場面:郎中那個五大三粗的老婆正站在他的家里,手里拿著他家里清理 豬圈的大掃把,一下下地向母親身上打去,嘴里還罵著:「臭sao屄!死賤貨!敢 勾引我男人!打死你!打死你!」 母親哭叫著用手遮住臉龐,躲閃著女人的抽打。女人怒火更甚,掃把更是雨 點般地向母親的臉上落去:「你這臭婆娘臉都不要了,還護著干嘛?老娘打死你 這臭婊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母親向屋外趕去:「臭婊子,出去!叫全村人都 看看你這不要臉的sao模樣!」 母親被女人趕出了屋子,撒腿就往山上跑去,她想必是寧死也不愿在村里人 的面前受這種屈辱吧。女人扔下掃把,大踏步地從后面追著,兩人一前一后地就 往雨雪交加的山上而去。 沈財榮大喊大叫著:「別打我mama!」追在女人的身后,跟著也上了山。山 勢陡峭,母親嬌小的身影在一邊白茫茫、雨蒙蒙中顯得那幺小、那幺縹緲,而女 人則緊緊追在母親的身后,好幾次都差一點就抓到了她,可是母親都踉踉蹌蹌地 躲了過去,依舊一步步地向山上而去。 就在距離山頂不遠的一個小斜坡處,沈財榮看到了令他心膽俱裂的一幕!母 親搖搖晃晃地身體,在斜坡的一側(cè)走著走著,突然,斜坡那里傳來了一陣令人心 悸的崩塌聲!母親的身子頓時一矮,然后隨著一聲長長的驚叫,整個人就消失在 了漫天的白雪之中! 「mama!mama!」沈財榮大叫著,快速跑了過去,等到他終于走到那個小斜 坡處的時候,只看到那個坡的一側(cè)全塌了下去,這里的土質(zhì)本就比較疏松,這幾 天的大雨更是將這里的土浸泡得異常松軟,在雨雪跟母親、女人兩人體重的重壓 之下,終于發(fā)生了坍塌,而眼前則只剩下壁立萬仞的高崖,母親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 不見了蹤影。 女人和沈財榮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都知道,這座山崖的下面 全是一片怪石嶙峋,無草無木,從這種高度摔下去,結(jié)果只能有一個…… 「我……我……我沒有推她……」胖女人訥訥地說道,「她是……她是自己 摔下去的……」 沈財榮看著胖女人,沒有說話,緩步走到她的跟前。胖女人警惕地看著這個 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把手舉了起來,做出一個準(zhǔn)備打架的姿勢,顫聲問道:「你 ……你要干什幺?」 沈財榮看了她半晌,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說道:「我下山去叫人,到下面救人, 你也幫忙多叫幾個人吧!」 女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忙不迭說道:「好好好,我這就……」見沈財榮轉(zhuǎn)過 身邁步而去,女人放松了警戒,把抬起的手放了下來,可就在她一句話還沒說話 的時候,猛地看見沈財榮一個轉(zhuǎn)身,眼睛里就像要噴出火來一般!女人還沒有反 應(yīng)過來,沈財榮已經(jīng)大喊一聲,一個箭步向她沖了過來,雙手死命地在她的身上 猛地一推! 女人猝不及防,踉蹌著向后退了幾步,沈財榮不依不饒地又是用肩膀向她的 懷里一撞!女人站立不住,又是向后退了幾步,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腳踩到了 一片虛空!發(fā)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女人肥胖的身軀向后就倒了下去!同樣 消失在了那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這是沈財榮這輩子殺死的個人,當(dāng)時的沈財榮并不知道,在今后的人生 中,他還要親手殺掉很多很多的人……邁著腳步沉重地走下了山,他知道,母親 跟那個女人都已經(jīng)死了,在這種大雪之中,試圖營救母親只會是浪費時間。他來 到了村書記的家里,書記的獨生女兒跟他關(guān)系很不一般,在今年夏天一個熱情似 火的夜里,在打谷場旁邊的谷倉里,她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 不過沈財榮并沒有告訴女孩實情,只跟她說自己mama不見了,可能是去了兩 江市里,他打算第二天就去城里找她。女孩沒有絲毫懷疑,懇求她爹讓他在自己 家里住了一晚,然后偷了家里一些錢,在第二天就把他送到了村外前往兩江市的 長途車站。 告別了女孩,沈財榮來到了兩江市。他個想到的,就是自己幼年時的好 友許仁昌。憑著記憶,他找了許仁昌家,許仁昌依舊住在那里,不過他的父母親 也已經(jīng)去世了,現(xiàn)在是獨自一個人居住。 看到沈財榮的許仁昌吃驚不已,忙叫他進屋。多年不見,童年的好友如今都 已經(jīng)成了身材挺拔的小大人。許仁昌告訴沈財榮,他已經(jīng)入了伍,下個月就要去 軍營里報到了。 那年頭,參軍幾乎可以說是年輕人最有前途的職業(yè)了,沈財榮不由得對許仁 昌羨慕不已。當(dāng)許仁昌問起他為什幺會突然來到這里之后,沈財榮猶豫了一下, 基于對一起長大的好友的信任,他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經(jīng)歷都告訴了許仁昌。 但聽到沈財榮說他將那個胖女人推下山崖摔死之后,許仁昌大驚失色。便問 沈財榮接下來打算怎幺樣?沈財榮茫然地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只想在這里躲 一躲,然后再想辦法。 許仁昌拍著胸脯叫沈財榮不容擔(dān)心,盡管在這里住下來,他家現(xiàn)在就他一個 人,房間也多,想住多久都可以。沈財榮感動得眼里泛著淚光,拍了拍許仁昌的 肩膀,幸虧有這個好兄弟。 這天夜里,許仁昌跟沈財榮吃過飯后,沈財榮又困又累,就早早去房間里睡 了。也是他運氣好,睡下沒多久,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男女的吵鬧聲,原來是住 在樓上的那對夫妻兩個吵架,把家里的鍋碗瓢盆都給摔了,吵醒了他。醒來的沈 財榮還在一片迷迷糊糊之中,突然隱約聽到遠處有警笛的聲音傳了過來,警惕性 十足的他忙一個翻身起了床,叫了幾聲許仁昌的名字,卻沒有人應(yīng)答。 他忙穿好衣服,躲在房間的一角,透過窗戶上的紗布往外看去,果然就看到 兩臺警車停在了樓下。 沈財榮這一驚非同小可,忙跑出許仁昌家里,現(xiàn)在肯定不能下樓,好在他看 到在樓梯拐角有一個破儲藏室,忙一下就躲了進去。不一會,就聽到好幾個人的 腳步聲快速地從樓下傳了上來,為首一個男人壓低了嗓音說道:「公安同志,都 小聲點,殺人犯就在我家里,別吵醒他!」 眼前一黑,沈財榮幾乎就這樣暈厥了過去,因為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不久之前還跟他稱兄道弟的,自己的童年好友:許仁昌! 那一夜,沈財榮很幸運地沒讓公安逮住,他在離許仁昌家不遠處一條僻靜的 小街上躲了一夜,熬到天亮,知道再也不能在兩江待下去了,就前往火車站,買 了一張南下的火車票,逃到了嶺南。 再后來,沈財榮在嶺南流浪時得到了一個偷渡前往香江的機會,等到他上了 船,才知道這不是去香江的,而是人蛇安排人偷渡去南美打黑工的船,就這樣被 運過了太平洋,來到了南美。 在那里,他遇到了瓊斯跟他的人民圣殿,這段時間非人的生活,將他性格里 本來就隱藏著的殘忍和狡詐都激發(fā)了出來,他很快就成為了瓊斯的心腹,擔(dān)任了 他私人衛(wèi)隊的隊長,在人民圣殿里擁有了極大的權(quán)力。 *** ?。 。 。?/br> 瓊斯鎮(zhèn)慘案之后,沈財榮成為了人民圣殿的第二任是「圣父」,他給自己改 名沈天廣,帶著殘余的會眾輾轉(zhuǎn)南美,最后在巴西找到了棲息之地。經(jīng)過多年的 經(jīng)營,他終于成為了巴西當(dāng)?shù)仨懏?dāng)當(dāng)?shù)囊惶柛簧?,擁有了巨額的財富。 穩(wěn)定下來之后,沈天廣并沒有回團結(jié)村去尋找書記的女兒,在南美,有了錢 和權(quán)力的他擁有不計其數(shù)的女人,書記的女兒,在他看來,也只不過是過眼云煙 罷了。至于找許仁昌跟那個打死他父親的年輕女生、那個跟他母親私通的郎中報 仇?沈天廣更是想都沒想過,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瘋狂到人的生死和尊嚴在一 片紅色的浪潮中那幺地不值一提。多少人被侮辱?多少人被折磨?多少人丟了性 命?誰知道?誰關(guān)心?那個年代最可怕的,不是人們習(xí)慣于那些被折磨的人一個 個悄無聲息地死去,甚至不是數(shù)倍、數(shù)十倍與被折磨者的施暴者門在事后的坦然 和心安理得,而是那些被折磨致死者的親屬們的沉默,無論是當(dāng)時還是事后,他 們對自己至親之人的死都表現(xiàn)出十足的沉默!最高領(lǐng)袖是沒有錯的,領(lǐng)導(dǎo)集團是 沒有錯的,甚至直接的施暴者都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那幾個竊用最高領(lǐng)袖名 義發(fā)號施令的小丑而已,他們不是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嗎?那就好了,死者已矣,就 這樣吧,算了吧。 可是幾年前的一天,沈天廣突然收到了一個快遞包裹,是從兩江市寄來的, 收件人赫然寫著沈財榮的名字。沈天廣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幾張照片,都 是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年輕男子的合影,信是以一個年輕男子的口吻寫成的,信 里面說:他的名字叫做劉福源,他的母親,也就是當(dāng)年團結(jié)村村書記的女兒,當(dāng) 年沈財榮離開團結(jié)村后不久,書記的獨生女兒的肚子就大了起來,很快就藏不住 了,書記又羞又惱,叫女兒把孩子打掉,女兒卻死活不肯,硬是把孩子生了下來, 也就是他,劉福源。孩子生下來后書記自覺沒臉見人,加上本來心臟就有毛病, 竟然就這樣發(fā)病去世了。書記死后,書記老婆不愿再認她那個忤逆的女兒,自顧 自回她們娘家村里去了。 書記女兒后來帶著他來兩江市,他自幼是由母親獨自撫養(yǎng)長大的,他從小讀 書就好,大學(xué)讀的是全國知名高校,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兩江大學(xué)的一位年輕有為的青年 講師了。 他的母親在三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在母親臨死之前告訴他,他的生父名叫沈財 榮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下落不明。劉福源說這幾年來他并沒有刻意尋找生父的下 落,不過在一年多之前,他認識了現(xiàn)在的女朋友,女朋友在聽說了他的故事之后, 勸他嘗試尋找一下。 他的女友有很多在媒體工作的同學(xué),消息非常靈通,經(jīng)過幾個月的探訪,他 們得知當(dāng)年的沈財榮最后是上了前往南美的偷渡船。他們查閱了大量南美國人的 資料,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一份報紙上的沈天廣的照片,跟他母親留給他的沈財榮的 幾張照片非常相像,通過那張報紙,他得到了沈天廣在巴西的聯(lián)系方式,不過由 于事務(wù)繁忙,并沒有著急寫信,這一年來他來到了藏區(qū)支教,空閑的時間比較多, 于是寫了這封信,只是想確定一下沈天廣是否正是當(dāng)年的沈財榮,也就是他劉福 源的父親。 沈天廣聽完信上的描述,又看了看照片的背面,那里有劉福源詳細的生日, 他算了算,這年輕人出生的日子剛好是書記女兒生下孩子的時間,正好是自己離 開幾個月后的事,頓時心里是又悲又喜,五味雜陳。悲的是書記女兒為了自己, 真的是嘗盡了人間悲苦,而喜的則是自己原來還有一個兒子留在世上!在南美的 這些年里,他擁有過無數(shù)的女人,卻從來不曾擁有過一兒一女,醫(yī)生檢查,報告 發(fā)現(xiàn)他因為在早年奔波于南美叢林中時曾經(jīng)被一種不知名的毒蟲咬到過,身體里 有了一種毒素,會不斷地對他體內(nèi)的jingzi造成損害,使得jingzi幾乎難以存活,所 以這輩子是不可能讓女人懷孕了,當(dāng)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子嗣,因此一旦得知自己 還有兒子活在世上,沈天廣心中那種喜悅是難以言喻的。 再也忍受不了對兒子的思念之苦,沈天廣馬上辦理了歸國的簽證??墒窃旎?/br> 弄人,當(dāng)沈天廣終于在多年后重新踏上兩江市這片土地的時候,他卻很快得到了 一個令人幾乎暈厥的消息:他那個名叫從未謀面的親生兒子,此刻竟然因為重病, 而被送進了兩江市人民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病房!當(dāng)他時間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卻 只看到兒子剛剛斷氣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床上,護士們將白布蓋過了他的頭頂,然 后推進了太平間。 沈天廣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所見的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只不 過是一場噩夢。他踏著蹣跚的步伐,走到了醫(yī)院的天臺上,終于壓抑不住心頭的 憤懣,對著天空大聲地咒罵著!他恨老天,他恨這個世界,為什幺在給了自己無 限希望之后,卻又在一瞬間令到自己一無所有! 「你是……富源的什幺人?」一個豎琴般悅耳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沈天 廣一驚,猛回頭就看到了一個長身玉立的女人,正站在天臺樓梯的入口處看著他。 沈天廣馬上收住了悲痛,他轉(zhuǎn)過身來,冷冷地看著那個女人,女人緩步走到 他的身邊,上下打量著他。 沈天廣那對鷹一樣的眼睛冷冷地盯著女人看了一陣,女人的臉上沒有絲毫回 避的神情,良久,沈天廣收回了目光。 「你認識劉富源?」 女人微微地一笑,走到天臺邊緣,看著高樓林立的都市,伸手縷了縷頭發(fā), 好一會才幽幽地說道:「沒錯?!?/br> 「你們是什幺關(guān)系?你是他的……女朋友?」沈天廣猜測道。 女人微微一笑,頓了頓,搖了搖頭說道:「算是前女友吧?!?/br> 「哦……」沈天廣眼睛里的精光一閃,既然這個女人是劉富源的前女友,而 且明顯現(xiàn)在還在關(guān)心著他,說不定不可以從她這里得知兒子死亡的原因。 「你叫什幺名字?」他的聲音變得不再那幺冰冷。 女人詫異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我為什幺要告訴你?你又是什幺人?」 沈天廣沉默了一陣,這才開口說道:「我是劉富源的父親?!?/br> 「什幺?」女人瞪大了眼睛。 沈天廣點點頭:「我……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了南美,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 還有這樣一個兒子活在世上,誰知道等我回國之后,卻……」沈天廣的聲音有些 哽咽,饒是他如何地冷酷無情,對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是有著一份天生的父愛。 「原來是你?」女人狐疑地看著沈天廣。不過一陣之后,她還是說出了自己 的名字:「我叫潘雯冰?!?/br> 「潘雯冰……」沈天廣念叨著這個名字,問道:「你跟我兒子在一塊……多 長時間?」 「不長?!古琐┍旖歉∑鹨还善鄾龅男σ猓骸敢簿桶肽甓唷!?/br> 「哦?」沈天廣皺了皺眉頭,「這幺短時間嗎?富源他……人不好?」沈天 廣對自己的這個兒子的確是一無所知,也渴望在潘雯冰這里得到有關(guān)他的消 息。 潘雯冰搖了搖頭,凄然笑道:「不是,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br> 「那你們又為什幺這幺快就分手了?」沈天廣追問道。 「一年前……那時候他要去藏區(qū)支教,說是三年內(nèi)都不可能回兩江市了,是 他……是他主動跟我提出了分手……」潘雯冰的眼里閃過了一絲哀怨,片刻間卻 又恢復(fù)了平靜,「你真的是他的父親?」 沈天廣不答,目光炯炯地盯視著潘雯冰,緩緩地問道:「富源是怎幺死的?」 潘雯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沈天廣眉頭一皺,說道:「怎幺?有什幺不能說 的嗎?」 「你怎幺證明你真是他的父親?」此刻潘雯冰的心里突然問道。 「你是不是幫富源調(diào)查過我?」其實早在剛才他說出自己是劉福源父親時這 個女人的反應(yīng),他的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見潘雯冰點頭承認,他從懷里掏出了 那封信,說道:「這是富源寫給我的信,里面也有提到過你?!?/br> 潘雯冰接過信,打開來仔細讀了一遍,嘆了口氣,說:「原來……他到底還 是給你寫了這封信……當(dāng)初我勸他寫過的,可是他說還沒想清楚要不要寫……這 幺說,你真的是他的父親?」 「告訴我,富源究竟是怎幺死的?他這幺年輕,為什幺……」沈天廣的語氣 冷得像冰。 潘雯冰沉吟了一下,說道:「你等一下?!拐f完她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 話,走到一邊,背對著沈天廣說了幾句之后,她掛斷電話,回頭對沈天廣說道: 「下樓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沈天廣一言不發(fā)地跟著潘雯冰下了樓,兩人走出醫(yī)院,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 一輛黑色的奧迪A4停在了他們跟前,潘雯冰打開車門,沈天廣上車之后,看到 前面的司機位置上坐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一張帥氣的臉頗為引人注目。 「我朋友?!古琐┍鶎ι蛱鞆V介紹道,然后又對著那男人說道:「這位是富 源的父親,以前一直在國外,剛剛才趕回國?!?/br> 男子臉上浮現(xiàn)出一股笑意,對沈天廣連連點頭,說道:「您好,我叫林家偉?!?/br> 于是林家偉開著車,載著沈天廣和潘雯冰來到了一座位于市郊的房子。 看~精`彩-小`說~盡`在&039;點b點et第&039;壹~-主*小&039;說~站 百/度/搜/第/一//主/小/說/站 .. 一路之上,沈天廣冷眼旁觀著潘雯冰和林家偉,作為「人民圣殿」的圣父, 他自有一套細致入微的識人手段,自覺告訴他,眼前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絕不簡單。 「他是你的男朋友?」進了房子,三人剛一坐下,沈天廣便問潘雯冰道。 潘雯冰瞥了林家偉一眼,微微一笑,沒有答話。于是沈天廣從上衣的口袋里 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根來,也不管兩人答不答應(yīng),就含在了嘴唇上,用打火機點 著抽了起來。 潘雯冰眉頭微微一皺,這個房間并不大,香煙的煙霧很快就彌漫在三人周圍, 她伸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段扇了扇,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 「說吧,富源……我兒子,究竟為什幺會死?」這已經(jīng)是沈天廣今天第三次 問這個問題了。 潘雯冰和林家偉對視了一眼,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富源他……得罪人了?!?/br> 接下來她就把劉福源如何看不慣任氏兄弟的倒行逆施,毅然決定寫信舉報他 們,從而落得被派遣往藏區(qū)的下場,又在那里染了一身高原病,回到兩江后就被 送進了醫(yī)院一事,全部告訴了沈天廣。 沈天廣只是靜靜地聽著,眼睛須臾不離潘雯冰的臉,從潘雯冰說話時的細微 表情和一些下意識的動作,他判斷出潘雯冰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哎,富源就是太沖動了,他也不想想,那姓任的兄弟兩個,又豈是他一個 青年講師能惹得起的?」潘雯冰嘆息地說道。 沈天廣雖然常年都不在國內(nèi),但他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對國內(nèi)的許多黑幕和 潛規(guī)則也是心知肚明,他問道:「那姓任的兄弟倆是什幺背景?只憑他是校長的 女婿,怕也沒有這幺大的能量吧?」 潘雯冰和林家偉對視了一眼,心說這人倒也不是那種不諳國情的土包子,于 是接著說道:「那是當(dāng)然……」她緩緩將任氏兄弟跟兩江市頭號人物楊官清之間 的關(guān)系說給了沈天廣聽。 「不僅如此,公安局那邊也是楊官清的人,所以富源的舉報信根本就是直接 被送到了姓任那兩兄弟手里,而且……就連這次富源進的這所醫(yī)院,也是由他們 那邊的人一手控制的!」 「哦?」沈天廣眉頭一皺:「說清楚點。」 「人民醫(yī)院的院長楊秀珠,就是楊官清的親jiejie!同時也是楊官清的死黨, 紀(jì)委書記周人方的老婆!」一旁的林家偉接口說道:「所以在這件醫(yī)院里,他們 無論想做什幺,都可以做得干凈利落,毫無痕跡!」 沈天廣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光,一字一字地問道:「你想告訴我, 姓任的兄弟兩個,在醫(yī)院里害死了富源?」 潘雯冰和林家偉都沉默了下來,良久,潘雯冰才幽幽地開口說道:「根據(jù)我 對姓任這兩兄弟的了解,對于那些得罪了他們的人,他們一向都是心狠手辣,非 要斬盡殺絕才肯放手的……」 「你很了解那兄弟倆?」 潘雯冰眼光一轉(zhuǎn),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在認識富源之前,曾經(jīng) 跟任江山在一起過?!?/br> 沈天廣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站了起來,說道:「你們今晚所說的每 一句話我都記下了,我會去調(diào)查一下,你們把聯(lián)系方式給我,我過幾天再聯(lián)系你 們。」 *** ?。 。 。?/br> 接下來的幾天,沈天廣一邊料理劉福源的后事,一邊雇了幾個當(dāng)?shù)氐乃饺藗?/br> 探,幫他調(diào)查任氏兄弟。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面前,原 來任氏兄弟雖然只是大學(xué)里的兩個小官,但在兩江市里的勢力卻能量十足,由楊 官清跟他所領(lǐng)導(dǎo)的兩江「本土派」勢力,在當(dāng)?shù)赜兄豢珊硠拥牡匚?,足以令?/br> 何妄圖挑戰(zhàn)他們的人粉身碎骨…… 至于潘雯冰和林家偉兩人,沈天廣也沒有完全放心,他派人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潘 雯冰的確曾經(jīng)是任江山的女友,不過時間不長,兩人分開之后她才結(jié)識的劉福源, 一直到劉福源遠赴藏區(qū)為止兩人才分手。而對林家偉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則頗為出乎他的 意料之外,原來林家偉表面上看來是「金豪夜總會」的老板,也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一 號人物,但其實是做男公關(guān),也就是俗稱的鴨子出身的,他的地位和財富都是他 的妻子許雪賜予的,在家里他可以說是毫無尊嚴可言。 而更加出乎沈天廣意料的是,林家偉的妻子許雪,竟然就是仁昌集團的繼承 人,也就是那個他當(dāng)年的至交好友,而后又出賣了他的許仁昌的女兒!許仁昌雖 然早已經(jīng)過世,但是他的老婆高娜和女兒許雪依舊掌握著仁昌集團,而且將集團 的業(yè)務(wù)越做越大。許雪跟任氏兄弟的老大任江海有情人關(guān)系,而許仁昌的兒子許 震,跟那任氏兄弟兩人,居然是結(jié)拜兄弟的關(guān)系! 雖然曾經(jīng)被許仁昌出賣,可是這幺多年以來,沈天廣并不如何痛恨他,因為 在哪個人性泯滅的年代,兒女告發(fā)父母、夫妻互相出賣……無論多幺親的至親, 在一塊紅布遮住雙眼也遮住了天的情況之下,都可以一夜之間變成魔鬼,許仁昌 雖然出賣了他,但也在無意之中促成了他南下嶺南,從而才有了今時今日的沈天 廣,所以沈天廣從來也沒想過要找他復(fù)仇。可是當(dāng)他知道了許仁昌的兒女竟然跟 害死他兒子的任氏兄弟有這幺密切的關(guān)系之后,胸中的那股潛藏多年的火焰就再 也不可控制地燃燒了起來! 「我要你們倆個加入我的門下?!乖俅我姷脚琐┍土旨覀r,沈天廣將他 們兩人帶到他在市郊買下的一個秘密地下室里,四周煙霧繚繞,充滿了一股淡淡 的香氣,這種香氣,潘雯冰和林家偉并不陌生,那一夜他們初次相見的時候,沈 天廣所抽的香煙就是這種味道。他們并不知道,這種煙霧是一種由南美洲熱帶雨 林獨有的植物提取而成的草藥發(fā)出的,不是什幺毒煙,但卻有著極為強烈的寧神 作用,人在吸入這種煙霧之后,會跟容易進入被催眠的狀態(tài),有利于催眠者施展 手段。 「你,林家偉,我可以幫你除掉任江海,奪回你的老婆,而且……我可以給 你整個仁昌集團!」沈天廣的聲音低沉,充滿了誘惑。 林家偉出神地看著沈天廣,這個男人的身影,似乎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高大, 不可觸碰。 「潘雯冰……」沈天廣看著潘雯冰的臉上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我可 以滿足你的一切欲望,而且,我會把任江山交到你手里,任你處置!」 潘雯冰凝視著沈天廣的眼神變得迷離了起來,她本來對煙味非常厭惡,但是 這時候她絲毫也不反感這種煙的味道,反而覺得這味道是那幺地誘惑,令人的腦 中一片清凈。沈天廣的聲音在這一片清凈中聽來就好像是天神的低語,讓人產(chǎn)生 無限的敬畏和崇拜。 終于,潘雯冰和林家偉雙雙跪倒了在沈天廣的面前,「圣……圣父……!我 們愿意遵照您的意志行動!」兩人叫出了沈天廣要他們說的話。 收下潘雯冰和林家偉這兩個門徒,沈天廣的復(fù)仇行動已經(jīng)走出了步,他 的計劃,決不僅僅是干掉任氏兄弟這幺簡單,而是要將任氏兄弟身后的那個龐大 勢力一舉鏟除!因為正是這個可怕的勢力,給了任氏兄弟那幺大的權(quán)力,讓他們 可以對自己兒子做出那樣的事情,光殺掉他們兄弟兩個,對沈天廣來說是遠遠不 夠的。 而要實現(xiàn)這個目標(biāo),沈天廣深知自己的力量還遠遠不夠,當(dāng)年跟著他逃出圭 亞那的那些老圣殿成員已經(jīng)凋零殆盡,人民圣殿在巴西已經(jīng)名存實亡,沈天廣決 定在國內(nèi)重新建立勢力。他先回了一趟巴西,將自己公司的全部業(yè)務(wù)出售之后, 拿下了一大筆數(shù)額巨大的現(xiàn)金。他知道,要掀翻任氏兄弟背后的「本土派」勢力, 自己必須聯(lián)合跟「本土派」勢同水火的「過江派」才行,回到國內(nèi)之后,他先是 通過潘雯冰掌握了高娜的行動規(guī)律,然后安排自己幾次看似偶然地出現(xiàn)在高娜面 前,身材健美、風(fēng)度翩翩的他經(jīng)過了高娜的幾番接觸,成功地將失去丈夫多年的 高娜心中的欲望調(diào)動了起來,成為了這個億萬富婆的情人。然后又找到「過江派」 的得力干將劉浩,先是用巨額金錢收買,然后又是通過掌握劉浩的劣跡進行威脅, 將劉浩也收到了自己門下。 劉浩是「過江派」首腦,市長郭青田的心腹,在劉浩的牽線搭橋之下,沈天 廣和郭青田在澳大利亞,郭青田妻子胡艷秋的家中密會,雙方定下了共同對付「 本土派」盟約,商定由郭青田提供情報和后臺支持,沈天廣在前面具體cao作,誓 要將楊官清那幫人拉下馬! 此后沈天廣又拿下了經(jīng)常秘密去「金豪夜總會」里尋找刺激政協(xié)女主席宋琴, 并從監(jiān)獄里救出跟任江海有奪妻之恨的何翼,初步建立起了新「圣殿」的班底。 *** *** ?。 。?/br> 將紛亂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沈天廣發(fā)現(xiàn),一大片飄進室內(nèi)的白雪,已 經(jīng)在辦公桌上留下了一灘水漬,而夾雜在雪里的一絲雨霧,更是直接就將墻上掛 著的許仁昌的畫像打濕,他用輕蔑的眼神看著畫像里的許仁昌,良久,沈天廣狠 狠地將畫像仍在了地上,一腳踩到了許仁昌永遠年輕的臉上,用皮鞋的尖端用力 地踐踏著!「是的!我好恨!我好恨你為什幺會死得那幺早?本來,那幺多年前 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可是你的女兒!你的兒子!卻偏要跟那姓任的混在一 塊,那就怨不得我了!」 足足踩了好幾分鐘,直到將畫像里許仁昌的臉踩得稀爛,沈天廣才喘息著望 向了辦公室的門口,他感覺到有人在那里看著幾近瘋狂的自己。當(dāng)他把目光凝聚 到辦公室門口時,他看到的是兩個臉色煞白,滿臉驚訝之色的女人。 「天……天廣,你……你怎幺……」由許雪攙扶著的高娜用一種難以置信的 目光,看著眼前這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