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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之圣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榮銳抬頭看他一眼,沒吭聲,但眉宇間稍微放松了一點兒。“你覺得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孫之圣問。“絕大部分是真的。”榮銳道,“只不過避重就輕,略過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榮銳放下筷子,灌了兩口冷水,道:“方卉澤被‘二次流放’,是2023年2月,回國,是2029年2月,這期間有整整六年!如果他僅僅是為了搞死方卉慈,搞垮方氏,根本用不了六年,2024年,至多2025年,就能達成目的?!?/br>“所以,這六年里他一定還策劃了另一件事?!睂O之圣道,“他之所以選在今年2月回來,一定是某個條件終于成熟了……會是什么事呢?”榮銳搖了搖頭,道:“王桂玉沒有說,可能是有意隱瞞,也可能……是她根本不知道?!?/br>“不管她知不知道,另一個人肯定知道?!?/br>“文森?”孫之圣點點頭:“下午我們去文森的公司調查,發(fā)現(xiàn)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方卉澤回國之前,將他在全球范圍內所有公司的所有股權,全部轉到了文森名下?!?/br>榮銳吃了一驚:“他把自己所有的資產給了文森?”“嗯,通過同性伴侶相關財產條款,他把自己凈身出戶了。”孫之圣挑眉道,“而且就在今天上午,他回到碧月湖之后不久,就通知文森離開公司,去了美國大使館?!?/br>榮銳瞳孔一縮:“他這是……想要保住文森,保住他的公司?”“是,他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萬一他暴露了,公司也不會因此而被調查,因為公司在文森名下,而文森是干凈的?!睂O之圣說,“而且文森是美國公民,一旦進入大使館,我們沒有非常嚴重的、確鑿的證據(jù),根本無法申請審訊他。”孫之圣冷笑了一聲,說:“所以,你的猜測是對的,榮銳。方卉澤一早就打算放棄王桂玉,所以把一切都給了文森。我想,王桂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在昨晚奔赴避暑山莊之前,還在做她母慈子孝的春秋大夢呢!”第102章S2蕭肅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境是黑色的,沒有光,沒有聲音……他走在無邊無際的空虛里,感受不到自己的腳步,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所以,這就是終點嗎?他有些恐懼,又有些踏實,原來,終點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似乎,并沒有更壞呢。突如其來的顛簸,額頭猛地一痛,嘈雜的噪音忽然涌進了夢境,蕭肅掙扎著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四周一片黑暗,但不是那種濃墨般空虛的黑暗,不時有燈光掠過,照亮眼前粗糙的皮質座椅靠背。他在車上。引擎聲嗡嗡響著,收音機里播著路況播報,但不是靖川的交通調頻,主持人刻意帶著點口音,似乎屬于南方某個城市。頭暈得厲害,上腹部隱隱作痛,蕭肅動了一下,感覺雙腳被綁住了,但雙手是自由的,嘴里也沒有塞什么東西。車里開著暖氣,很熱,蕭肅拽了一下蓋在身上的毯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被換過了,上身只有一件背心,腿上是短褲。輕微的動作驚動了駕駛座上的人,方卉澤抬眼在后視鏡里看著他,問:“醒了?”蕭肅在鏡子里與他對視,沒有回答。少頃,突兀的“滴滴”聲忽然響起,廣播里整點報時,午夜零點。原來,他已經睡了將近十三個小時了。方卉澤將車子拐進一個荒涼的休息站,在停車場最角落的陰影里熄了火,下車往便利店走去。蕭肅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里,立刻起身擰門把手,可惜車門被鎖死了,撲到方向盤處一看,車鑰匙也被帶拔下來帶走了。萬籟俱寂,封閉的車廂里散發(fā)著皮革沉悶的氣味,蕭肅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虛汗似乎正從毛孔里爭先恐后地往外冒。逃跑是不可能了,腳上綁著寬型扎口帶,徒手打不開,即使打開了,他也不可能穿著背心短褲在高速路上狂奔,他沒那個體力。怎么辦?蕭肅看向便利店的方向,那兒有個路標,但天太黑了,看不清上面寫的是什么地名。不過,如果方卉澤從上午十一點多到現(xiàn)在一直在開車,那他們可能已經離靖川很遠很遠了,至少五百公里以上。這么長時間他們都沒有被警方截住,說明方卉澤采取了某些非常厲害的反追蹤手段,連榮銳都沒能夠破解。所以,比起逃跑,給榮銳留下點什么提示反而更有用,更現(xiàn)實。蕭肅迅速理清邏輯,定了定神,爬到前座上,在手套箱里亂翻,試圖找個手機或者別的什么電子設備,但遺憾的是什么都沒有,除了紙巾、墨鏡和醫(yī)療包之外,里頭只有一個手掌長的小手電。手電?蕭肅心中一動,看向對面,隔著低矮的綠化帶,頭對頭停著一輛半新不舊的小貨車,擋風玻璃上方間或閃爍著一個細小的紅點。行車記錄儀!蕭肅心跳加速,在車頂摸索了一下,找到頂棚燈的開關按了下去——謝天謝地,熄火狀態(tài)下車內照明系統(tǒng)仍舊能夠啟動,燈亮了!昏黃的光線瞬間驅散了黑暗,蕭肅伸著脖子,盡量將自己的臉貼近前擋風玻璃,又打開小手電在側面補了點兒光,對準對面那輛小貨車的行車記錄儀,左右移動,轉頭……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便利店的門忽然開了,方卉澤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外。蕭肅迅速關燈,將小手電扔回手套箱,爬回后座。當方卉澤打開車門的時候,他已經恢復如常,臉色平靜,連劇烈的心跳都平復了。“吃點東西?!狈交軡烧驹谲囬T外,將一盒牛奶和一袋包子遞給他。蕭肅沒接,抬頭看時,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仿佛大病一場似的,眼神陰鷙而焦灼。“你要帶我去哪兒?”蕭肅問。沒有蕭然掣肘,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害怕,左右不過這一條命,能活活,不能活也沒什么要緊。方卉澤沒有回答,將牛奶打開遞到他嘴邊:“喝了它,我們還要繼續(xù)趕路。”“去哪兒?”蕭肅躲開了一點,執(zhí)拗地問,“你想逃是嗎?你覺得你能逃去哪兒?”方卉澤臉色越發(fā)難看,看著他的眼神非常復雜,惱怒、仇恨……似乎還有一些他無法理解的痛苦。不過蕭肅也沒興趣理解,像他說的——你愛死不死吧!他們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么必要再在意對方的心理?笑話!對峙片刻,方卉澤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卡著他的牙齒將牛奶灌進了他的嘴里。蕭肅嗆得差點窒息過去,猝不及防吞下了大半,捂著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