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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手邊。許長安知道楚玉說的在理,他輕聲道了謝,等到親自動手端碗的時候,才察覺手腕有些無法控制的顫抖。說實話,許長安完全沒想到,一趟簡單的鎖梅島之行,竟然會發(fā)現這么多隱情,而片刻前,與薛云深對話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貴妃廟下,”許長安深深吸了口氣,轉頭凝視著薛云深的眼睛道:“是空的。”年輕將軍踩錯青石磚而發(fā)出的聲音,許長安不可能聽錯。只有地底下是大面積的空心,才能發(fā)出那樣的空洞聲。頓了頓,許長安繼續(xù)輕聲道:“不僅如此,鎖梅島上的梅花樹,更是以一種奇怪的順序排列成了困龍陣?!?/br>“我幼時曾經在三叔的行軍札記上見過,困龍陣配合障眼法,極其易守難攻?!?/br>“云深,鎖梅島如果的確只是一座妃陵,為什么要用到如此難布置的陣法?”許長安臉色有些發(fā)白,“而且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鎖梅島上的士兵,全部都是二十歲上下的青年,沒有一個年紀超過三十。”“連守陵將,都是二十三四的青年。”守陵人的生活非常艱苦,一般來說,如果不是犯了事的將軍,是不可能被發(fā)配去守陵的。而大周朝律法明文規(guī)定,非兵力不足的特殊時期,嚴禁未成年人上戰(zhàn)場。這也就意味著,所謂的守陵將,通常都是上了年紀,最少都是三十多的男人。薛云深沒有說話,許長安內心同樣一片亂麻。他想到萬重山遇到的滕初姑娘,想到執(zhí)燈,想到那些素未謀面但已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生活數十年的蒲公英姑娘們,最終只是顫聲道:“我兄長年長我二十歲,二十一年前他前往蓬頹漠開花成年,在路上遇到了滕初?!?/br>“不到兩個月,滕初連同村內十八位未出閣的蒲公英姑娘一起,就被騙走。算算時間,當年被騙走的姑娘們,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到如今剛好二十歲?!?/br>許長安話里的意思,簡直不言而喻。薛云深哆嗦著嘴唇,終于想起當日查辦右相時,那股揮之不去的詭異感是怎么回事了。“去年圍剿右相府,除了最初遭到過負命頑抗,其后的事情簡直順利無比?!?/br>提起昔日所見,薛云深不由閉了閉眼睛:“對于整整八十一條罪狀,右相全都供認不諱,再定罪之后,他甚至順從地帶路去了囚禁蒲公英的地方——那是座建在深山里的監(jiān)獄,周圍黑逡逡的,沒有一絲風,也聽不見半點聲音。”“被常年關在黑暗中的蒲公英姑娘們,幾乎全都雙目失明了,她們目光呆滯,聽到人聲也沒有多大反應,只有聽到長劍出鞘時,才會浮出畏懼又憎惡的恐慌?!?/br>“被放出來的時候,蒲公英姑娘們簇擁在山洞口,沒有一個有勇氣率先踏出去。后來不知道是誰先變成了原形,慢慢地,所有衣衫襤褸的姑娘,悉數變成了蒲公英?!?/br>“她們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一場大風刮過,于是順勢趁風而起,飛到陽光之下,飛到冰天雪地之中?!?/br>“長安,你要是見過那個場景,你此生怕是再也無法忘懷了?!毖υ粕羁嘈α寺暎拔乙詾檫@已經是最大的災難,沒想到之后見到那些被關起來的孩子們,才知道什么叫天理難容?!?/br>“數以百計的十五六歲少年,被關在一間不到臥房大的房間里,骨瘦如柴地相互擠壓著,沒有食物,也沒有水,等到他們什么時候餓的受不了開始吃同類了,那扇緊閉的鐵門才會打開,才會有人出現,大義凜然地告訴他們,他們所遭遇的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我父皇?!?/br>“不過有件事情你說對了,”薛云深回視許長安,“被救出來的少年里,幾乎全是十八歲以下的,偶爾有幾個十八歲以上的,不是天生殘疾,就是后天被同伴吃掉了四肢?!?/br>這是因為十八歲對于植物人來說,是道分水嶺。成年的相對比未成年的,擁有更強壯的體魄,和更厲害的能力。未成年的極其容易死亡,而成年人只要一息尚存,便能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我當時以為右相是罪魁禍首,”薛云深淡淡笑了下,“沒想到他不過是被推出來替罪的棄子?!?/br>“幕后主使另有他人?!?/br>這個他人的面目,已經昭然若揭了。“即使有太后與孝儀貴妃的隔閡在,父皇依然待皇叔不薄。逢年過節(jié),總是遣我們三兄弟,去寒山寺送東西。有時候是衣物,有時候是吃食。”“皇叔從來都是副無心朝事的模樣,每每我們去了,總拉著我們弘揚佛法,二皇兄因此十分畏懼皇叔。說來好笑,他堂堂一個皇子,平生最懼怕的事情,竟然是皇叔留他在寒山寺小住……”薛云深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已經超脫了他的認知。他記憶里佛法高深的皇叔,到頭來,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惡鬼。“我去吩咐船師,務必盡快趕到臨岐。”薛云深道。只要進了許長安姐夫寧逸掌管下的臨岐,便算是成功脫身了。——這句話薛云深沒說,許長安卻已然懂了。以布衣僧人薛望多疑的性格,知道他們上了鎖梅島后,肯定會派人追殺。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船身重重一晃,毫無防備之下,許長安手里的瓷碗當場摔了個雞零狗碎。“公子,公子您沒燙著吧?”楚玉一個趔趄,險些撞到尖銳的桌角。他聽見瓷碗落地的清脆響聲,慌忙從后來奔過來,扶住了東倒西歪的許長安。“我沒事?!痹S長安擺了擺手,緊接著發(fā)現一件事。船停了。與此同時,船師滿頭大汗得找到了薛云深:“殿下,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海草,漿板在海草里頭,根本劃不動!”“四周?”薛云深踏出弩窗室,“有多少——”這個問題不用船師回答了,因為薛云深已經借著月光看清了。舉目望去,微微起伏的海面上,全是綿延不盡的海草,看不到盡頭。“你派一隊水兵下去,將海草割開。留下兩隊人朝著割開的海草,奮力搖槳。剩下的三隊,一隊留在弩窗室里,兩隊跟著我上甲板?!?/br>說完,薛云深朝焦急不已的船師笑了笑,道:“敵人來了?!?/br>幾乎是在話音落地的瞬間,一支帶著火光疾速射來的火箭,正中了勾陳號上的生牛皮。大戰(zhàn)開始了。薛云深點好人馬,臨上甲板前,還回到臥房,當著眾人的面親了親許長安:“你待在這里,不要動,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地,相信我?!?/br>這句寥寥不過數十字的話,薛云深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復,直到許長安的點頭同意為止。“看好你家公子?!?/br>對楚玉丟下這句話,薛云深關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