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說：“今天謝了，如果你不來我又要接受以彤的碎碎念了?！?/br>
“應(yīng)該的。”龔凡姿態(tài)優(yōu)雅地望著他。

聞辰易抬眼，頓了頓：“你……今天是龔凡吧？”

龔凡笑了：“當然?！?/br>
聞辰易心里有些了然，長嘆一聲，氣氛微微尷尬。

婚禮在一片歡呼聲中開始，現(xiàn)場布置參考了以彤最愛的愛麗絲夢游仙境的設(shè)計元素，以電影元素為主，很容易讓人沉浸在吉光片羽的夢境里。鎂光燈投射出斑斕光影，即使聞辰易對婚禮流程了然于胸，在看到以彤流著眼淚跟杰森擁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還在余光里看到龔凡試圖伸手，又放了回去，悄悄地遮住了自己的情緒。

婚禮徐徐進行，見證他們歲月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地放著，聞辰易撐著頭讓自己浮在這種氛圍里，回憶認識他倆的點點滴滴，感覺自己格外幸運。

“感動了？”

“有點?！甭劤揭纵p輕地說。

“你也會這么幸福的?！?/br>
“是嗎?！甭劤揭锥似鸺t酒杯，笑著跟龔凡的輕碰了一下，“借你吉言。”

“辰易，你……”

音樂喧鬧地放著，龔凡似乎有話想說，他頓了頓，看著聞辰易轉(zhuǎn)向宴席中心的目光，那眼睛里的光又輕又沉，像廣袤天空中的飛鳥，一張翅膀就飛掠過數(shù)不清的往事，那光淡而綿長，讓人想要一碰虛實。

“嗯？”聞辰易再次回頭。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聞辰易突然面色煞白，他眼里的光一瞬間熄滅下去，突然被抽干了神采。

龔凡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話嚇到他了，連忙止住話題：“你沒事吧？”

聞辰易筆直地愣在那里沒有反應(yīng)。

他的目光穿過龔凡看向他身后的出口，就在剛剛，一個穿著刺繡連帽衫的男人穿過座椅，低調(diào)地走了出去。那個消失的背影，即使被寬松的衣物遮住了線條，即使只能看見發(fā)梢看不見面容，也擋不住巨大的熟悉感。

聞辰易身體輕顫了一下，反復告訴自己不會的不可能。

龔凡沒看見那個人，擔憂地詢問：“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的，”聞辰易低下頭喝酒，將所有情緒都藏在發(fā)絲之間，一遍一遍確認似的說，“我沒事。”

龔凡覺得他很不對勁，又不確定他突然驚恐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自己，從沒見他這么慌張過，只能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一邊陪著他。

這桌的寂靜與其他桌熱鬧的氛圍截然相反，仿佛拔地而起一堵圍墻，將所有喧囂熱烈的事物隔絕。耳膜傳來一聲耳鳴，尖銳而空白的刺痛。

聞辰易靜靜忍受過這段漫長的聲音，從鼻息間深呼了一口氣，掩蓋住痛苦。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不怕了。

這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可是人，人這種動物。

似乎總是遵循著本能。

聞辰易嘲笑自己，破舊的身體機能自發(fā)生硬地讓他收起情緒。

他垂眸起身，對龔凡說：“沒事，我先走了，幫我跟以彤說一聲?！?/br>
“我跟你一起?！饼彿哺械讲话?，說著也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甭劤揭渍撸滞蝗幌肫鹗裁?，后知后覺地解釋道，“跟你無關(guān)?！比缓箢^也不回地走了。

五年的共事，從沒見過他這個模樣，龔凡失措地停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并不那么了解聞辰易。

第12章

傍晚聞辰易去了Surround，還是那個老座位。與上次解悶不同，這次純粹是沖著喝酒去的，潰爛的情緒似乎只有潰爛的生活能夠得以解決。

今天是周日，舞池開放，人群都聚集在了一個地方，聞辰易在遠處望著雀躍的人群，面不改色又灌下一杯酒。

短杯雞尾酒經(jīng)過特殊調(diào)制，取名“Oneshot”，是度數(shù)最高的一種，趁著熱鬧流動販賣，表面冰藍與普通雞尾酒無異，實則一杯就上頭。聞辰易自然是知道它的厲害的，短短半個小時，桌上已擺了五個空杯。

即便酒量很好，也感覺腦子里蒸騰起了一層溫熱的霧氣。

聞辰易喜歡這種感覺，如果不是周醫(yī)生禁止他宿醉，他可能每天都活在醉生夢死里。喝醉的感覺很好，整個人像失重了一樣，陳年的郁結(jié)也能飛出泥土，一切都是飄飄然，再沒有爛石雜草，心就變成了一片荒蕪之地。

那個帽衫男人的背影在漂浮的霧氣中變得輕飄飄的，飛到遙遠的地方，再也不會靠近。

聞辰易瞇著眼觀賞燈紅酒綠的人間世，感覺所有聲色寂靜而虛無縹緲。

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浮現(xiàn)出來，痛苦的，渴求的，卑微的，堂皇的，相信的，失去的，拼成一幅散架的畫，畫面黯淡失色，跟著那個背影消失不見。

思緒越走越遠，一杯酒落在他的面前。

“喝醉了？”

聞辰易抬頭看見來人有點眼熟，微微皺眉，想不起名字。

“顧由之?？磥聿挥浀梦伊?。”

今天的顧總沒有穿筆直的西裝，做工細致的牛仔外套讓他遠看有了幾分學生氣，可仔細觀察眉眼，還是能從那飛揚跋扈的神采里看出一種桀驁的自負感。

也許是自帶光環(huán)，聞辰易模糊的腦子也搜尋到了這個人。

“我記得你，你的名片太閃了。”

酒精的作用下，聞辰易說話也直白許多。

顧由之倒是毫不介意，自來熟地坐下：“怎么，心情不好？”

聞辰易沒有回答。

“那一起喝酒吧?！鳖櫽芍匀欢坏刈?，跟他挨著肩膀，“喝完還能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br>
“你腦子里除了約炮還有其他的嗎？”聞辰易聲音不起不伏。

“有啊，面前這位?！?/br>
聞辰易輕輕地搖頭，讓酒保滿了一杯酒，遞到他面前。

“那得看你喝不喝得過我。”

“這酒挺烈。”顧由之舉起面前的酒，冰藍色的液體有種妖冶的味道，即使光線暗淡也能被它吸引，他拿起酒杯晃了晃，全程注視聞辰易的眼睛，優(yōu)雅喝完。

聞辰易又拿起一杯，跟他碰杯。顧由之沒有猶豫，喝完將杯子倒過來示意空了。

“你心里有事?！鳖櫽芍嚯x很近，輕微的氣流竄到聞辰易的耳朵里，語氣篤定。

“只喝酒不聊天?！甭劤揭淄鶄?cè)面移了移。

顧由之笑著看他，舞池投過來些許混亂的光線，將聞辰易的臉照得格外靜謐。這人大概從沒發(fā)現(xiàn)過，他喝過酒的樣子有多么動人。

聞辰易眼角微翹揚了揚，瞇著眼挑釁：“繼續(xù)?！?/br>
顧由之覺得自己是著了美人的道，才會魔怔地跟著他一杯又一杯下肚。聞辰易的酒量看起來深不可測，觥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