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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賀洗塵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5

分卷閱讀175

    尤金一頓,望向墻上的四方小石窗。花影在半地下室的石壁上搖晃,如同捉摸不透的鬼魅。積水般空明的夜色透過窄小的洞口,將落拓的黑發(fā)青年籠罩在光明中。他仰著頭,臉頰上的血痕已經(jīng)結(jié)痂,清輝縈懷,脖頸和左腳踝上都鎖著細細的銀鏈子,銀鏈子與石壁上的鐵環(huán)連在一起,宛若囚徒。

事實上這家伙就是囚徒。

賀洗塵和萊修打完架便被扔進石牢里,如果不是不想輕舉妄動,他早就用風刃切斷鎖鏈逃之夭夭了。但有些事情他必須搞清楚,譬如頂樓那個萊修對朱麗葉的敵意,還有——

“赫爾……西城?”尤金眼眸半闔,目光睥睨。

“尤金·笛卡爾?!辟R洗塵輕笑著叫道,“我還以為是弗提和卡卡羅?!?/br>
時間朦朦朧地給往事覆上一層輕紗,當年由生入死如同走馬觀花,好像一秒鐘,他便從奧菲利亞的成年禮消亡殆盡。賀洗塵只費心記住朱麗葉幾人,而后連同被坑死的無奈,將這個小孩拋諸腦后。

嘖!這么想起來還是挺不爽的!

“新版里也沒有「鐘樓怪人」這個名詞?!庇冉鸷鋈徽f道。

賀洗塵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聲:“哈哈,我瞎編的!”

尤金皺起眉頭:“篡改神諭的人會被教廷送上火刑架?!?/br>
“他們抓不到我?!辟R洗塵靠坐在墻邊,得意揚揚地抬起下巴,仿佛恣睢從容的貴族少爺。

那條細銀鏈子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闖進尤金的耳朵里。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突然有些想要把獠牙嵌進這個不知禮數(shù)的人類脖子里:“我抓得到你?!?/br>
賀洗塵驀然斂下張揚的眉目,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眼:“你要代行神罰?”

“……”尤金一陣心肝疼,垂下眼瞼,收回獠牙。陰冷的石牢里只有那方小窗是唯一的光源,擴散的月色沒能照耀到他身上,他隱匿在黑暗中,只有金色的發(fā)絲偶爾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鐘樓怪人」叫卡西莫多?!辟R洗塵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扭過頭看窗外的云翳,“他是圣母院的敲鐘人,外貌丑陋的敲鐘人愛上了美麗善良的姑娘艾絲美拉達。”

尤金的手指略微動了動,也靠著墻席地而坐。一邊昏昏暗如沉睡的夜,一邊寂寂然若皎潔的月,賀洗塵泰然自若地撥弄了一下腳踝上的銀鏈子,將那個怪誕的故事娓娓道來。

萬籟俱靜,石室中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倒掛在窗戶邊上的幾只小蝙蝠眨巴眨巴紅色的眼睛,聽到艾絲美拉達被處死,發(fā)出怪異的聲音,被尤金輕飄飄撇了一眼,頓時噤聲不敢哭泣。

“——卡西莫多在公墓里找到少女的尸體,緊緊地抱住她就此長眠。”賀洗塵的腦袋枕在屈起的左膝上,昏昏欲睡,“故事講完了……大人,尤金大人,您可以走了?!?/br>
“「鐘樓怪人頭頂上也有明星高懸」,那克洛德呢?”尤金卻問道。

克洛德·弗洛羅是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副主教。

賀洗塵困得大腦發(fā)蒙,轉(zhuǎn)了一下才說道:“無論是誰,抬頭都能看見銀河;若你問的是——艾絲美拉達之于卡西莫多——這樣的類比,那克洛德頭頂高懸的星星大概是「假惺惺的正義」?!?/br>
他說著望向窗戶邊淚眼朦朧的小蝙蝠,見縫插針、義正詞嚴地教育道:“小朋友們,克洛德對艾絲美拉達的愛只是占有欲,你們可別學他!”

尤金心里泛起怪異的好笑,冷硬的嘴角不自覺也彎起來,卻聽銀鏈子叮當作響,黑發(fā)青年轉(zhuǎn)過頭,神色閑適自然:“你呢?你的星星是什么?”

賀洗塵很擅長把控談話的節(jié)奏,客場作戰(zhàn)也游刃有余,輕而易舉正中他的軟肋。

要命。尤金心想。

第89章神之贊歌Ⅲ

說起來可能沒人相信,兇名在外的伊福區(qū)領(lǐng)主愛過人。

姑且將之稱為“愛”吧。由崇敬、艷羨、嫉妒和討好凝合在一起的別有用心的愛意,如同滋生在暗處的憎恨,見不得光,甚至比之更加卑劣。

那個人曾經(jīng)就是他的星星、路標和艾絲美拉達。后來星沉路陷,艾絲美拉達長睡不起,尤金抱著小吸血鬼們描述燦爛的夜空下閃爍的游魚和木舟推開的粼粼波光,當然也包括日漸忘卻的「萊修少爺」,借此緬懷短暫的人類時光。

也只是象征性地緬懷而已,歸根究底不過是過眼云煙,在他心里,甚至抵不過宴飲狂歡的人血。

……所以星星早已不是星星,他也找不到星星了。

“噫呀,不如再找找看?”賀洗塵拽著細長拖地的鎖鏈,忽的提議道。垂在半空的一截銀鏈隱在他耳朵后,藏在頭發(fā)里,仿佛月光。

尤金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他不想繼續(xù)做冷冰冰的夢,難得愿意多話,也不在乎和眼前的階下囚說上兩句。

階下囚賀洗塵灑然而笑:“你知道地球是圓的嗎?”

“我看過記載的羊皮紙上這樣寫,「越往北走,北極星越高」?!庇冉鸩魂P(guān)心地理知識,興致缺缺地問道,“那又如何?”

賀洗塵挑眉,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去,鎖在腳踝和脖頸上的鏈條清鳴作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呀,大人~”他兀自用手指在地上畫圈,一邊畫一邊說道,“假設(shè)你在這一點,不斷地往東走,一直走下去,最后必定能回到原點。”

這聲極盡調(diào)侃的「大人」聽得尤金不知為何又是一陣胃疼,偏偏賀洗塵還笑得婉約,連夜色也無緣無由地明凈幾分:“難不成流星會掉到你懷里來?你繞這個世界走一圈,一邊走一邊找,順帶檢驗學說的正確性,不比待在這里坐以待斃好?”他沒一句正經(jīng)話,沒大沒小胡亂出餿主意。

“我半個月不上戰(zhàn)場,戰(zhàn)線已經(jīng)被貝克勒爾推進至少三個伊福區(qū)?!庇冉饏s意外地做出回應(yīng),神色平靜,看不出半點焦慮和悲傷,“教廷隔岸觀火,虎視眈眈,你叫我在這個境地拋下一切去做蠢事?”

“難道你在乎?”賀洗塵貌似驚異地望過去。

尤金一怔,隨后卻笑起來:“當然不在乎?!?/br>
他不在乎戰(zhàn)爭的輸贏,更不在乎同類的傷亡,盡管這場戰(zhàn)爭就是由他挑起來的,而導火_索,無非就是頂樓的萊修。為他,貝克勒爾全面放棄了抵抗教廷的關(guān)口,集中火力瘋狂地進攻伊福區(qū)。

在不在乎是一回事,讓教廷撿了便宜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如今坐在教宗神座上的老家伙是尤金無比厭惡的一個人,不給他添點麻煩,簡直白瞎了尤金「瘋子」的名號。

瘋子不可理喻是理所當然的,沒人會探究瘋子為什么會不可理喻,就連瘋子也覺得自己不發(fā)瘋才有問題——所以尤金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