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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唱歌。等人都走光了,十三歲的小少年便坐在琴凳上為朱麗葉彈奏管風(fēng)琴。兩個人并排坐在那里,音色優(yōu)美的琴聲與寧靜的教堂結(jié)合在一起,歡快輕柔的曲調(diào)令人仿佛置身于金色的田野中。高高的吊頂龍骨擋住尼古拉的身影,他趴在梁上,用手撐著腦袋凝視著偶爾露出笑容的朱麗葉。他該走了。尼古拉這樣想道。……夾在指間的煙逐漸燃盡,煙灰落在地毯上。尼古拉慢吞吞地起身,宛若一個零件老化的機器人,動作蹣跚。咚!心臟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尼古拉扶著桌沿才勉強站穩(wěn),他愣愣地摸上突生綿延不盡的恐慌不安的心臟,錯愕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媽的!黑色的影子快速掠過屋頂,在蒙蒙細(xì)雨中如同一只烏鴉,只一瞬便穿過重重雨幕來到法斯特的笛卡爾莊園中緊閉的房門外,悄無聲息,沒有驚動沉浸在睡夢中的人。尼古拉拍掉身上沾著的雨珠,隨后搭上冰涼的把手,不費吹灰之力將門鎖擰斷,走了進去。桌子上有一籃沒有動過的堅果餅干,窗戶大開,雨絲潑了進來。房間內(nèi)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甜膩得過頭的香薰掩蓋不住濃厚的血腥味,尼古拉忍不住皺起眉。有一個人,不,有一個吸血鬼剛剛離開。尼古拉的眼睛徑直望向床上溫暖的尸體——吸血鬼死了之后反而有了溫度,雖然那體溫稍縱即逝。雙目緊閉的賀洗塵唇邊滿是凝固的血跡,修長雪白的脖頸上一排深可見骨的牙印,觸目驚心。尼古拉怔然地看著他屈辱地被銀色的釘子禁錮在床上,黑發(fā)鋪散開來。“不是說……要去花海嗎?”他一顆一顆地把釘子拔下來,手指被灼傷成黑色,只是輕輕地將賀洗塵抱在懷里,試著給他喂自己的血,然而沒有絲毫用處。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尼古拉和這個兒子并不親近,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但此時這個一見面就和他頂嘴的小孩死了,他卻突然生出些難以言喻的悲傷。他小心翼翼地親吻賀洗塵的額間、眼尾和嘴唇,低聲嘆道:“朱麗葉會很傷心的……我也會很傷心的……”尼古拉在黑暗的房間內(nèi)坐了半晌,最后把人帶回貝克勒爾城堡。兩只貓蹲在地上,舔著毛絨絨的爪子,窩在永久沉眠的小主人身旁睡覺。朱麗葉抱著尚留余溫的賀洗塵,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血紅的眼睛目眥欲裂,卻流不出半滴眼淚:“我的萊修……”“不要怕萊修,愿你得到永久的安息,世上的一切罪惡,都由我來承擔(dān)?!敝禧惾~的聲音在冷凍的空氣中顯得十分遼遠,“我會把那些傷害你的人,一個個送到地獄。”尼古拉冰涼的手指撫摸上她的黑發(fā),額頭相抵:“如你所愿?!?/br>趨于平靜的戰(zhàn)爭,由一個吸血鬼的死作為導(dǎo)火線,再次燃起硝煙。***魯溫郡是出了名的混亂無序,暴力充斥街頭巷尾,人性在這里沒有絲毫閃光的余地。默里將手中的手提箱放在地上,然后仔細(xì)整理好黑色的領(lǐng)帶。手提箱里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除此之外,只有一束干癟的狗尾巴花。他被教廷流放到魯溫郡,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永遠也回不去法斯特。他也不打算回去了。他會一步一步爬上巔峰,肅清整個世界!“傷口還痛嗎?”旁邊憔悴蒼白的少女忽然開口問道。“已經(jīng)痊愈了?!蹦镙p聲安慰,“趕了一天路,身體吃得消么?”奧菲利亞穿著黑色的修女服,頭上卻戴著一頂灰藍色的貝雷帽,眼睛底下滿是疲憊的青色。她輕輕搖頭,手里緊握黑鐵十字架:“我不累?!?/br>惠更斯家的小姐已經(jīng)死了。當(dāng)知道自己親手把最心愛的朋友送到暴徒手中時,她崩潰得大哭,發(fā)燒病得整個人都不清不楚。直到克勞狄斯大主教把囚禁在牢獄中的默里叫來,情況才好些。安律爾城亂成一鍋粥。以尼古拉為首的吸血鬼開始瘋狂報復(fù)教廷的神職人員,除此之外,尤金·笛卡爾和安德烈·赫茲正式被人類世界和吸血鬼世界聯(lián)合通緝。遙遠偏僻的伊福區(qū),鴉群盤踞在天空和城墻上,吸血鬼占領(lǐng)了這個人類城市,枯死的花草散發(fā)出腐爛的臭味。一個陌生來客驚擾起屋頂?shù)臑貘f,他稍微正了正帽子,金色的發(fā)絲從帽子里落下,然后露出怯怯的笑容。*****且行樂·假如李家父子詐死……枝頭的白玉蘭素凈亭亭,伸進院子里。柴門緊閉,門上貼著兩張褪紅的福字。這是縣里新搬來的一戶人家,只有父子兩人相依為命,聽說兒子的身體還不太好,只在家中休養(yǎng),極少出門。宋凌在門前踟躕地走來走去,最后看了眼家中私塾的方向,擼起袖子就要爬樹翻墻。這紙鳶是他跟小堂弟借的,要是兩手空空回去,準(zhǔn)得被他罵死。這么丟臉可別讓人看見啊!他好歹也算個讀書人!宋凌扒開玉蘭花,沿著樹枝摸上青瓦墻頭,還沒站定,就見墻下一個人舉著紙鳶端詳,問道:“是在找這個么?”五顏六色的紙鳶擋住那人的容貌,宋凌被嚇了一跳,抓著玉蘭枝好歹鎮(zhèn)定下來,答道:“確實是本少爺?shù)臇|西?!?/br>墻內(nèi)的人輕笑:“我倒是許久沒放過風(fēng)箏了。哎,小郎君,還給你,接好了?!?/br>宋凌見主人家沒有責(zé)怪,心下松了口氣,伸長手去接,卻見日光透過紙鳶映在那人微斂的眼中,只一眼便望盡世間春色。宋凌到底年少,哪見過這樣的人,不禁慌亂起來,腳下卻一崴,整個人往下掉去。“哎喲!”賀洗塵連忙張開手去接這個不足十五歲的小孩,卻忘了自己還沒養(yǎng)好傷,也是弱雞一個,頓時被壓倒在地上,一樹玉蘭花紛紛揚揚蓋在他倆頭上。胸口的傷陣陣地發(fā)疼,賀洗塵白著臉齜牙咧嘴了好一會,見摔暈了頭的宋凌還沒從他身上起來,便推了推他的手臂,道:“小郎君,你壓痛我了。”宋凌哪是摔暈了頭,分明是被迷昏了頭,好容易終于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連連后退,紅著臉說道:“本少爺……失禮了失禮了,小生無狀,還請公子,還請公子勿要見怪!”他本不是文靜的性子,此時卻把話說得文縐縐的,別扭又好笑。賀洗塵站起身,玉蘭花瓣從他發(fā)間落在衣襟上,只笑盈盈問道:“你是哪家小郎君?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边@話不是套交情,他確實看宋凌面熟得很。宋凌的臉更紅了,心想這公子一上來就如此直白,莫不是看上他了?這這……他還沒定親,也不是不可以……“小生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