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完?duì)僮油嬉?！混賬東西！半條命都沒了還逞什么能？”

“哼！我柳寧會(huì)出什么事？”柳寧捂著胸口咳了兩下，“別忘了，你還欠我八百兩！”

賀洗塵踢了他一腳：“明明是七百九十九兩六百一十六文！”

孔闕出了一身冷汗，手腳無力地背靠大樹喘著粗氣。

虛驚一場(chǎng)的抱衡君連滾帶爬好歹跑到這邊，見他們雖都受了傷，但性命無虞，登時(shí)破口大罵，罵天罵地罵不知死活的黃鼠狼和青蛇。

“抱小衡你歇一歇，來，背我一下，沒力氣走路了?！辟R洗塵抬起疲憊的手臂。

抱衡君罵罵咧咧地抓住他的手把人往背上一放，白術(shù)也將柳寧背了起來，孔闕在前方招呼著他們，五人慢慢地往五仙小筑走去。

“你玩命??！”抱衡君聽賀洗塵講了事情始末，沒好氣吼道。

“也還好?！辟R洗塵含糊說道，其實(shí)他一開始是打算舍了這一雙腿和一雙手的，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討罵。

“雀兒，你沒事吧？”

“比你好點(diǎn)。”孔闕悶聲說道，他漂亮的羽毛全都?xì)Я恕?/br>
“寧哥兒，這次真的——”

“你別說話！我不想聽這種話！”柳寧撇過臉，頓了一下又說道，“你知道錯(cuò)了嗎？”

賀洗塵笑了一下剛想回答，突然蹙起眉。

抱衡君本來還高高興興地背著人回家，臉上一涼，他抬手抹了下——是血。

“……老賀？”

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賀洗塵口中涌出來，好像擋不住的峽口，沒一會(huì)兒便打濕了抱衡君的衣服。賀洗塵捂著自己的嘴巴，血腥味充滿他整個(gè)胸腔，嗆人得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huì)這樣子……”每說一個(gè)字，便有更多的鮮血涌出，沿著脖子將杏衣染成紅色。。

“二哥，你別說話，你別說話！”白術(shù)用銀針封住他的幾處大xue，慌聲道，“快回去！”

“不應(yīng)該?。∶髅?、明明雷罰已經(jīng)抗過去了！”柳寧按著賀洗塵的手，粘稠溫?zé)岬难簭乃缚p流出，他惡聲痛罵，“天道！該死的天道！”

賀洗塵卻好像渾不在意，揪了下他的衣服，虛弱道：“我知道錯(cuò)了……”

第40章似是故人來（6）

承平縣的衙門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準(zhǔn)打殺黃鼠狼。在孟廣陵任職的五年期間,衙役們總能看見一只黃鼠狼背著小竹簍跑來跑去，里面或者是一叢幽香清遠(yuǎn)的蘭草,或是一塊壓成團(tuán)的茶餅。

韓江雪照例在花園中除草澆花,聽見窸窸窣窣的敏捷的腳步聲,便知道是誰來了。她將水瓢放回水桶里,擦干手道：“小蘭客，你又來了?！?/br>
黃鼠狼兩腳站立，從花盆后走出來,老氣橫秋道：“小江雪,我的年紀(jì)做你的曾曾曾祖父都不止。”

“噫耶，此言差矣,我看好友你性情天真可愛，分明是玲瓏剔透的孩童?！表n江雪笑道。

“要這么算，我看小江雪你便是腹黑善斷的女妖怪，還是抱衡那一屬的！”賀洗塵變成人形，道，“廣陵呢？”

“公務(wù)繁忙,正在和盧先生商討糧價(jià)的事?！?/br>
盧照憫在旱災(zāi)那年便展現(xiàn)出驚人的算術(shù)天分，縣里有些難搞的爛賬，只能找他出馬。

“真可憐?！辟R洗塵虛偽地?fù)u搖頭，“那這壺羅漢果茶只有我們兩……不對(duì)，是三人獨(dú)享了?！彼麚P(yáng)聲道,“阿蘞,出來吧?！?/br>
韓江雪捂著嘴輕笑：“阿蘞姑娘總是跟在你身后,我猜猜，等一下白術(shù)大夫該來了，抱衡先生若找不到你們，肯定也得上我這來瞧一瞧。差點(diǎn)忘了，不知道上次柳先生是擰著誰的耳朵回去的？”

賀洗塵嘴角抽了抽，道：“好像是抱小衡吧！”

“三哥要知道你這么誣賴他的名聲，不又得整天往你門口丟松果?！卑⑻`從容不迫現(xiàn)身，坐在石凳子上，朝韓江雪頷首，“有禮了，夫人。”

“那敢情好，來福兒不是喜歡松果嗎？我給他送去！”賀洗塵道。

說起這個(gè)來福兒，白蘞子和韓江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溫垚在承平縣落戶后，何其言又生了幾個(gè)大胖小子，每個(gè)人的名字都取得極其文雅高遠(yuǎn)，讓人不禁懷疑大兒子是不是親生的。

三人又聊了一會(huì)兒天，天色漸暗，賀洗塵二人便向韓江雪告辭。走出宅邸不遠(yuǎn)，便聽見疲倦的孟廣陵回到后院，夫妻倆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么。

大朵大朵的云霞在天空舒展著，華燈初起，第一顆星星在天上開始閃爍。

“阿蘞，我累了?！辟R洗塵忽然抱歉地朝白蘞子笑了笑。

白蘞子眼睛一酸，勉強(qiáng)挑起一個(gè)笑容道：“無妨，二哥，我?guī)慊丶?。”她抱住支撐不住變化原形的賀洗塵，一步一步走回五仙小筑。

天道的懲罰遠(yuǎn)不止三千雷劫。賀洗塵的身體開始快速衰敗下來，找不著原因，從每天每日的嘔血，到現(xiàn)在的氣力不支，抱衡君終于打得過他了。不過抱衡君寬宏大量地表示，他對(duì)老二的位置不感興趣。

賀洗塵倒是無所謂，依舊和從前一樣閑散度日，只是有時(shí)見他們難過卻拼命掩飾的模樣，心里總是十分愧疚，只能搜腸刮肚，找些趣事逗他們開心。

“聽說雀兒和抱小衡在楚腰館一擲千金，就為了博春山姑娘一笑?！彼鋈幌肫鹗裁床[著眼睛說道。

“嗯，最后春山姑娘好像看上了一個(gè)清貧的蘇姓書生，但那書生好像只是參加詩會(huì)去，便婉言拒絕了?！?/br>
“哈哈哈哈！等抱小衡回來我一定要狠狠地笑話他！”賀洗塵道。

白蘞子道：“依三哥對(duì)你的了解，大概要有一段時(shí)間不會(huì)到五仙小筑來了。”

“哼！我直接打上門去！”賀洗塵冷哼，為了嘲笑抱衡君一頓他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白蘞子忍俊不禁：“二哥高興就好。”

***

大雪壓青松，五仙小筑里卻暖和得很，單是暖爐就兩個(gè)，更別說柳寧還擺了個(gè)小型聚陽陣，屋外冰天雪地，屋內(nèi)春色怡人。那一樹桃花開得異常熱烈，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中傲雪凌霜，不知情的人恐怕要以為是梅花。

賀洗塵的臉色十分蒼白，仿佛冰霜捏成的雪人，沒有半點(diǎn)血色。他圍著鶴氅，手上抱著暖爐，懶洋洋地窩在躺椅里。

兄妹五人圍著桌子坐下，白術(shù)沏了一壺西山白露，俊秀的眉眼在沸水中蒸騰而起的白霧氤氳下，有一種朦朧靜好的美感：“倒是許久沒聚在一起了?！?/br>
“白小四，你坦白說，你是不是想我了？”抱衡君紅衣似火，整個(gè)人好像燃燒起來的火焰。

白術(shù)輕飄飄撇了他一眼，道：“三哥今天應(yīng)該沒喝酒才對(duì)，怎么大白天的又在說胡話?！?/br>
“懟的漂亮！”賀洗塵十分捧場(chǎng)地喝彩道。

白術(shù)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