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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儀帝姬略覺失望。 趙彭上前寒暄,特意拉開嗓子咳嗽一聲,宋淮然靈魂回竅,頷首作揖。 容央免禮,視線略過他淡粉依舊的側(cè)臉,有意想晾他一晾,走至趙彭身畔,小團(tuán)扇抵在唇邊:“寶貝在哪兒???” 眼波流曳,顧盼神飛。 宋淮然抬頭時,恰看到這一幕,霎時臉頰如燙,那緋紅,這回一徑往脖頸去了。 趙彭:“……” 錢小令隨行在邊上,立刻賠笑解圍,示意容央往一座云龍紋漆座屏后走。容央腳步挪動,走進(jìn)去后,臉上神采一黯。 屏風(fēng)后,光線淡一些,一副博古圖攤開在剔紅龍紋香幾上,邊上還擺著個頗有些年頭的器皿,像鼎卻有蓋,兩耳為饕餮,足為蚩尤,鼎腹則刻著大大小小的各類生靈。 容央興致大減:“就這?” 趙彭自知她對古玩一向沒什么興趣,可到底是自己把人叫來的,當(dāng)下硬著頭皮夸道:“別光只瞧個皮毛,這東西,少說也是六百年前的物件,可比爹爹擱垂拱殿里的那方寶鼎資格還老。” 容央瞧那東西破破舊舊,雖然還能立著,可一足都明顯蝕損了,嫌棄不語。 趙彭被這反應(yīng)所激,上前來仔細(xì)解說。 他雖然剛?cè)牍磐孢@行不久,可正是癡迷的時候,一開起口來,登時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先前因宋淮然而起的陰霾一掃而空。 正說到興頭上,一個聲音清清冷冷地道:“那這鼎面的銹蝕又該如何解釋?” 趙彭一愣,容央也一愣。 姐弟二人同時朝邊上側(cè)目,錦衣少年眉如春山,目含秋水,蕭然沉靜地立在屏風(fēng)邊上,拱手一揖:“還請三殿下賜教?!?/br> 來了,又來了。 趙彭強(qiáng)壓火氣,吸取前車之鑒,冷笑道:“不敢。探花郎師從保和殿大學(xué)士,想是這方面的行家,依我看,還是你來解釋罷?!?/br> 宋淮然道:“殿下過譽(yù)。此器精巧絕倫,殿下的解說恰如其分,只是對‘六百年’之語,臣不敢茍同?!?/br> 趙彭心道你對什么不是不敢茍同,仍是笑道:“哦,愿聞探花郎高見?!?/br> 宋淮然從善如流:“陳年自然銹蝕,一般從外到內(nèi)縱向分為三層,而大多數(shù)贗品通常只有一層浮繡,且顏色單一,附著較差,如果去掉浮繡,新鮮的銅體就會敗露。殿下的這方器皿雖然并非假造,但缺乏尤澤,說是六百年前的老東西,不免有些夸誕了?!?/br> 趙彭嘴角一抽。 宋淮然上前半步,從那器皿的饕餮雙耳指至蚩尤斷足,從銹蝕的硬度談至紋路,無一處不是理據(jù)確鑿,字字鏗鏘,明面說著僅對一語不敢茍同,實(shí)則還是把趙彭先前擲地有聲的結(jié)論駁得個面目全非。 趙彭臉色越來越沉,反倒是原本毫無興趣的嘉儀帝姬在少年金玉相擊般動人的聲音里眸光漸亮,盯著少年閃動的長睫,專注的雙眼,小團(tuán)扇緩緩?fù)羌鈸跞ァ?/br> 暗影里,嘴角微挑。 反應(yīng)過來時,那笑已漫至眸心,粲然生光。 ※ 一個時辰后,宋淮然請辭,趙彭如蒙大赦。 容央順道回玉芙殿,趙彭顧及圣意,兼以解脫之快,送宋淮然出宮。 三人一并走出重華殿,及至岔路口,一名內(nèi)侍自垂拱殿的方向匆匆而來,揚(yáng)聲道:“三殿下留步!” 趙彭駐足,見來人乃是御前的一名小內(nèi)侍,微怔之后,眉頭一皺。 果然小內(nèi)侍站穩(wěn),使著眼色笑道:“官家傳您往垂拱殿去一趟,像是有急事吩咐。喲,這位是探花郎吧,果然豐神俊朗,這是……準(zhǔn)備要出宮嗎?” 宋淮然頷首稱是。 趙彭自知這是父親派人來調(diào)虎離山,好給宋淮然同容央單獨(dú)相處的機(jī)會,一時臉色如鐵,萬般不情愿。 小內(nèi)侍只好又使眼色。 趙彭不理。 小內(nèi)侍眼皮抽筋:“三殿下?” 趙彭:“我正要送探花郎出宮,左右就一盞茶的功夫,公公不妨等一等。” “這……”小內(nèi)侍犯難,眼神從三人臉上擦過。 趙彭視若無睹,轉(zhuǎn)身要走,忽給一把馨香氤氳的小團(tuán)扇攔下。 “都說了是急事,哪還容你一盞茶,回頭給爹爹知道,不定怎么罵你?!奔蝺x帝姬美目流波,在漢白玉雕欄前微微一笑,“人,我替你送就是?!?/br> 趙彭:“……” 宋淮然眼睫微垂,一襲錦衣在春風(fēng)里微微拂動,聽完嘉儀帝姬的提議后,默不作聲。 呵,這會兒倒是沒“不敢茍同”了。 趙彭咬牙啟齒,又看容央眼底有笑,更是恨鐵不成鋼。 倒是那小內(nèi)侍長松口氣,催促趙彭道:“三殿下……” 趙彭終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了。 容央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莫名其妙,轉(zhuǎn)頭看回宋淮然。暮色四合,金輝如泄,少年靜立長階之上,低垂的長睫在晚風(fēng)里簌動,青絲拂過的耳鬢,依舊是一派緋紅。 只那一雙紅唇緊收,似喜非喜,似惱非惱。 越看越有味道。 容央展顏道:“宋公子,請吧。” 宋淮然雙手一拱,聲如珠玉:“如此,便麻煩殿下了?!?/br> “不麻煩?!比菅胍陨日诿?,雙眸微彎,迤迤然上前。 當(dāng)下二人并肩走下玉階,荼白及錢小令隨行在后,各懷心事,不敢吭聲。宋淮然亦是一路默然,低垂的眼睫至始至終沒有撩起,只那心臟急如擂鼓,一下下撞擊在胸骨上。 倏而暮風(fēng)起伏,吹動影壁前蒼翠欲滴的松柏,少女甜美軟糯的聲音落在悉悉索索的樹葉聲里:“宋公子今年貴庚?” 宋淮然微震,心如被滾石砸中的湖,漣漪泛涌。 “十八?!甭曇舻惯€是平平靜靜。 容央側(cè)目瞥過他漲紅的脖頸,又道:“可曾婚配?” 宋淮然喉結(jié)一動,聲音啞下三分:“不曾。” 容央勾唇,看出他故作淡然,驀生促狹之意:“哦,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宋公子如今高中,只怕愿意結(jié)親的人,是多得連貴府門檻都要踩破了罷?” 宋淮然眉尖微蹙,心想其實(shí)就算在及第以前,登門想與他結(jié)親的人也是多得連他家門檻也要踩破的。 然而這種自夸之話似乎不便直言,于是道:“倒也沒有多大變化?!?/br> 容央揚(yáng)眉,準(zhǔn)確地曲解其意,暗暗慶幸自己下手還早,一笑道:“那是因?yàn)榻袢詹艅倓偡虐瘢铱粗T,不出三日,汴京城里的權(quán)貴巨賈必對宋公子趨之若鶩,畢竟‘榜下捉婿’這四字,可不是鬧著玩的。 “屆時,宋公子鮮花簇?fù)?,可別挑花眼去才好?!?/br> 紅霞鋪染層層宮闕,嘉儀帝姬春衫勝錦,笑容鮮妍明媚,一雙神飛明眸在花鬢映襯之下,美得驚心動魄。 宋淮然喉間一緊。 珠圍翠繞的宋家六郎,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