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做筆錄的警察有事離開了一會兒，趙擇盯著刺目的燈光走神。

    去年沈老爺子壽宴前，生他的那個女人曾經(jīng)找過他。

    “我去找了阮小姐。”

    “她對我說了你的事?！?/br>
    本要趕人的趙擇一停。

    “她說的沒錯，我的過錯無法挽回，想彌補也早已經(jīng)晚了，不如說，你沒出手報復(fù)我，我都應(yīng)該感激?！壁w母苦笑道，“你長成了比我想象中出色很多的樣子，其中沒有我的參與，以后你也不再需要我的存在?！?/br>
    趙擇絲毫沒有觸動，擰眉不快道：“說夠了嗎?！?/br>
    “阮小姐是個好姑娘，她心底還是有一分關(guān)心你的?！?/br>
    黑暗中的趙擇忽然靜默。

    半晌后，趙擇說：“我知道。”

    阮惜靈在劉院長面前替他說話，不單是對劉院長的擔心，也是想為他留住最后一處歸所。

    從小到大，都是阮惜靈帶給他許多。

    趙母想問兒子為什么會做出那些事，但事到如今追究已經(jīng)沒意義了，她比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指責趙擇。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br>
    “以后我不會再來打擾你?！?/br>
    趙擇沒有挽留。

    他想了很多。

    趙擇了解自己，如果阮惜靈當初輕易原諒接納了他，他可能不會如此堅決與蕭靜秀斬斷關(guān)系，甚至和蕭靜秀藕斷絲連，因為他覺得阮惜靈變了許多，不復(fù)曾經(jīng)帶給他的美好。

    如果他一直未發(fā)現(xiàn)阮惜靈的身份，他會和蕭靜秀一直維持合約，不會覺得自己對阮惜靈的所作所為有任何不妥，也不會重新聯(lián)系上劉院長。

    最初離開的是他，變化的人也是他。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jīng)親手將阮惜靈推遠。

    趙擇坐在椅子上，抬起手臂蓋住眼睛，一滴淚水快速從眼角劃過，落入他的發(fā)間。

    端了杯茶回來，準備繼續(xù)筆錄的警察看見趙擇的樣子，嚇了一跳：“趙先生，您怎么了？”

    “我沒事?！壁w擇說。

    *

    恢復(fù)意識時，阮惜靈聞見了屬于醫(yī)院的消毒水味。

    眼睛被濃煙熏得至今還有些酸痛，阮惜靈多閉了一會兒才睜開，她果然正躺在病床上，屋內(nèi)一片黑暗，現(xiàn)在可能正是深夜，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

    阮惜靈感覺右手的觸感不一樣，好像被什么人握住，她試探著稍微動了動，趴在床邊睡著的沈微瀾立刻被她的小動作驚醒，聲音帶著剛醒的啞：“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阮惜靈開口想說話，然而喉嚨痛得很難發(fā)出聲音。沈微瀾著急開燈，阮惜靈的眼睛驟然見光不太適應(yīng)，有些難受，一只溫涼的手掌輕柔蓋住她的眼睛，等阮惜靈適應(yīng)了才放下。

    這個過程中，沈微瀾握住她的那只手一直沒有松開，反而握得更緊。

    像是抓住失而復(fù)得的珍寶，一刻不愿意放開。

    醫(yī)生過來檢查了阮惜靈的情況，確認她恢復(fù)良好，眼睛和喉嚨都是吸入濃煙的后遺癥，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fù)。

    阮惜靈從病床坐起身，值班醫(yī)生離開后，沈微瀾倒了一杯溫水，喂到她嘴邊。

    “先喝水，我再喂你吃點東西?！?/br>
    “不……我……”

    阮惜靈發(fā)聲再度失敗，看著沈微瀾緊張的樣子，她不再嘗試，用手機打字給沈微瀾看：“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可以的，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快去休息吧。”

    沈微瀾陡然沉默。

    握住茶杯的手緩緩捏緊。

    阮惜靈目光疑惑，繼續(xù)打字：“怎么了？”

    沈微瀾終于開口，帶著瀕臨極限的顫抖感：“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保護我?！?/br>
    在火災(zāi)現(xiàn)場解開阮惜靈的繩子，帶她離開時，沈微瀾全心全意護著懷里的阮惜靈，根本不顧及自己。發(fā)現(xiàn)一塊燃燒的木梁即將砸向沈微瀾后背，阮惜靈瞳孔一縮，卻被濃煙嗆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用盡全力拉開沈微瀾，自己被躥升的火苗燒了下手腕，因為用掉最后一口氣而昏迷過去。

    沈微瀾形容不出當時的心情。

    抱緊失去意識的阮惜靈，他的心臟都要停跳。

    想著要盡快讓阮惜靈得到救治，他才找回了理智，踉踉蹌蹌帶著阮惜靈出去。

    這段時間無論誰來勸說，沈微瀾都不愿離開阮惜靈的病房半步。

    阮惜靈氣得掀開被子站起來。

    沈微瀾驚慌要扶她：“慢一點?！?/br>
    阮惜靈站在病床上，雙手按住沈微瀾肩膀，剛要開口又記起自己說不了話，拿起手機一通打字，把屏幕伸到沈微瀾眼前。

    “要我不管你？不可以。”

    沈微瀾眸光一顫。

    “你先蓋好被子，容易著涼?！?/br>
    阮惜靈：“不要轉(zhuǎn)移話題，我在跟你說很嚴肅的事情?！?/br>
    沈微瀾直接攔腰將她抱起，讓她重新在病床坐好，蓋上被子。

    阮惜靈：……這樣還怎么義正言辭跟沈微瀾講話。

    沈微瀾調(diào)高空調(diào)溫度，然后湊近她輕聲道：“不高興了可以打我?！?/br>
    阮惜靈被他弄得沒脾氣。

    “不會打你。”

    “看著我的眼睛?！?/br>
    沈微瀾依她的話，看到阮惜靈眼里因難受產(chǎn)生的血絲，皺了皺眉。

    “我當然要保護你?！?/br>
    阮惜靈認真……打字。

    “因為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很沒有安全感，以后我會盡量幫你提高，其實我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阮惜靈還要繼續(xù)打字，猝不及防被沈微瀾擁進懷中。

    力道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沈微瀾將臉埋在她頸間，呼吸灑下大片溫熱的癢。

    阮惜靈拍了拍沈微瀾的手臂，示意他先放開一下，反倒被沈微瀾擁得更緊。

    無奈，阮惜靈只好用這個姿勢打字給他看。

    “你可不可以，換個位置？”

    沈微瀾悶悶地問：“為什么?！闭f話間氣息灑下更多，唇瓣幾乎擦過她頸部的皮膚。

    阮惜靈顫顫巍巍打字：“因為我這個部位……很怕癢?！?/br>
    不是她的錯覺，看完這行字，沈微瀾的呼吸加重了幾分。

    眼睛酸澀加上頸間傳來的癢意，阮惜靈的眼睛眨了眨，落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