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星彤才念幼兒園?！?/br>
“是啊?！彼麩o奈道，“小妮子長得勾人，天天有高級手工巧克力吃?！?/br>
“所以？”

“所以那天我很正經(jīng)地告訴她，要講究策略，千萬不能讓人一下子就全壘打。”陳又涵一本正經(jīng)，“然后她很不以為然地白了我一眼，告訴我現(xiàn)在是速食時代，愛情也是過期不候。她用了個什么詞來著？”他支著下巴努力回想，“啊，賞味期限?！?/br>
“賞味期限？”杜唐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這詞用來形容愛情。

“小妮子多上道啊，活得可是比我瀟灑多了。”他頓了一頓，“你也不錯，沒見你愛過誰?！?/br>
陳又涵低頭笑了笑，“我有時候想你究竟會不會愛人。從小到大沒見你為了誰亂了方寸，除了她。”

杜唐不吱聲，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只玻璃杯?！标愑趾瓕⒈訑R在茶幾上，“一般人一杯水過夜了，總會倒掉換新的。一杯水喝完了，總會續(xù)上新的。你就是太死心眼，倒?jié)M第一杯水也不喝，也不換，臭了，壞了，死了，你都舍不得動。杜唐，這么多年過去了，席容都沒和你聯(lián)系過是嗎？”

他見杜唐還是沉默著，一動未動，仿佛并沒有聽進(jìn)去。

陳又涵深吸一口氣，“她和我聯(lián)系過?！?/br>
這尊木頭終于有反應(yīng)了，卻也并不激烈，只是把眼珠子轉(zhuǎn)向陳又涵，算是稍稍把自己神游太虛的注意力分點兒給他。

“她結(jié)婚了，五年前。”陳又涵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抬頭，卻沒有見到預(yù)料中的遽變的表情——杜唐依然淡定且堅硬，是的，堅硬?！袄瞎莻€法國人，和她一樣是研究傳媒的。五年前我去參加了她的婚禮。是她讓我瞞著你的。”

“理由？”杜唐頓了一頓，“算了，我沒興趣。”

說的是真的。

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追究的興趣了。

他只知道，他認(rèn)識席容這兩個字，也知道她長什么樣，但未必，若她出現(xiàn)在他眼前，就還是那個他。

他也知道，記憶并非總是有血有rou的，太過真實的回憶會像個蝸牛殼般沉在背上，抗拒著外界真實的觸覺，也滯緩他前進(jìn)的腳步?？上⒉皇且恢晃伵?，他需要前進(jìn)和秩序，抗拒一切不可抗力和意料之外。從席容決定放棄感情出國的那一天起，席容就成了一個符號，代表了他目前為止唯一一段有頭有尾的感情，她存在的唯一意義不過是讓記憶的卡片槽更豐滿一點而已。

陳又涵聳聳肩，決定我行我素說出真相，他估計席容和施譯是這輩子唯一能打擊杜唐的軟肋，他可不想錯過他被打擊的表情，“怕打擊你?！?/br>
杜唐哼了一聲，“你竟然和她一樣不了解我?！?/br>
陳又涵被咖啡嗆了一口，“好心（？）當(dāng)驢肝肺。再說，這個世上誰猜得透你？你幾時幾刻對我們放下過戒備？”

杜唐唔了一聲，“我不是不換水?！彼蛄丝诳Х?，“只是沒必要。對我來說，這杯子里究竟有沒有水，到底是什么性質(zhì)的水，根本無所謂。所以它臭了就臭了吧，我懶得換?！?/br>
陳又涵徹底折服用偶像崇拜的眼神看著杜唐頭頂上那圈圣光，“所以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施譯被玩弄感情。我看只有他傷害別人的份，那話怎么說的來著？哦，龍生龍，鳳生鳳，接下來你懂的?！?/br>
杜唐“不經(jīng)意”地手一抖，咖啡灑在了陳又涵昂貴的布藝沙發(fā)上。

“……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你賠我的沙發(fā)套！”陳又涵咬牙切齒完，突然想起來什么，雙手抱頭在沙發(fā)上哀嚎成一團(tuán)，“啊——這是葉瑾剛送我的沙發(fā)套啊！明天她過來看見我沒套會殺了我的！”

“……”

杜唐用默哀的眼神看了他一秒，后者用棄犬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真的會死的，你一定要救我~不，你一定要對我負(fù)責(zé)，嗚嗚~~~~~~~~~~”

杜唐面無表情地看他扯著自己的袖子各種蹭，終于決定做點兒什么來解救自己的襯衫——于是他果斷抓起車鑰匙走人了。

從陳又涵那兒回來后，杜唐沒有馬上去找施譯，他打算回去先給他燉個湯，也順便理一理自己的思緒。這一理就理到了天黑，最沮喪的是到最后也沒理出個結(jié)論。

說實話，施譯將來有可能被掰彎，這讓他這個爸爸覺得挺受打擊的。他一想到施譯以后要跟個男人卿卿我我，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他嘗試著腦補了一下長大后的施譯和另一個男人擁抱接吻的畫面，腦細(xì)胞直接跟被原子彈橫掃一片似的，立馬當(dāng)機(jī)。

于是所謂的“理一理思緒”演變成了不停地當(dāng)機(jī)重啟，當(dāng)機(jī)又重啟。

只是無論如何也跳不過那副刺眼的畫面而已。

光是想象就如此，杜唐不知道如果這畫面真人版在自己眼前上演成事實時，他該做出如何表情。

他大概會難過得面無表情吧。

不過這大概也是面癱的好處了。杜唐自嘲地想想，利落得將湯打包好，驅(qū)車以前所未有的緩慢速度前往醫(yī)院。

他突然非常非常不想面對施譯。

不過施譯顯然等他已久，對他這種不守時的行為十分不滿，張牙舞爪地就要掛在杜唐的脖子上繼續(xù)上演“給爺香一個”的戲碼。

杜唐有點倉皇地躲開了。這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他根本來不及細(xì)想。

還好施譯并沒有很在意，只是本著一個吃貨的本能將全部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杜唐帶來的食物上。

他笑得那樣率性陽光，天大的煩惱在他這兒不過豆丁大，而他最大的煩惱可能就是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或者太好吃了完全沒吃夠之類的。

杜唐難以想象如果這小孩兒發(fā)現(xiàn)自己異于常人的性向，該有多慌亂，而那個時候，他是否會和他這個不稱職的爸爸說呢？他又能幫他多少呢？

“對了，杜大廚，今天下午我問過醫(yī)生了，醫(yī)生說我已經(jīng)可以出院了哦，只要不要亂跑啦。不過反正石膏也不能拆，我能跑到哪里去……”施譯又露出招牌的可憐巴巴的神情，“讓我回家吧，爹地。”

他也就有求于他的時候才會爹地爹地地叫得歡，還非得用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語氣來叫。

杜唐卻有點兒心不在焉，“嗯，等我問過醫(yī)生了再說?！?/br>
施譯露出失望的神情，又勉強打起精神，“那你記得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