稔不過就個朝著要罷官的海瑞，眼里無君也無父。

他還是太年輕了，可年輕總不是種錯吧。

其實他一直都很明白，跟頭是遲早要摔，誰也躲不過去。那么他也就想開了，早摔總比晚摔要好。他還不到三十歲，只要他能想通這一點與自己達成和解，就還有的是機會。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其奈公何。

敵人其實也一直都不是別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
他舉杯言歡，以茶代酒。敬的不是郝惠東，而是他曾經(jīng)的心魔。

43.騎士精神（1）

肖稔一開始沒打算接受那份在“地球另一面”的工作。

他找工作找了大半個月，A市大大小小的工程所都面了個遍，可沒又一家能在面試后給他一個準信。用人單位招聘和買菜大嬸沒兩樣，不是嫌他資歷淺，就是嫌他資歷深。不是說他年紀輕，就是說他人太老。

反正是竹籃打水，一個靠譜的也沒面到。

等面試通知是一個漫長又焦灼的過程，肖稔也終于得空寫他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都說痛苦才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源泉，肖稔這小半生也算順風順水地混過來了。說來也是慚愧，也就是人到中年前的瑣碎事攪合在一起，居然讓他感受到了人生的至暗時刻。所以，這一落筆就如黃河之水一瀉千里。這一次他也沒有提前構(gòu)思大綱，就跟著感覺隨手開了個坑，并在簡介里特別標注了“緣更”。

他也是在這個年紀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一定會有結(jié)局。

也是一樣。

既然想開了，他也就放開了手腳。

他決定嘗試一個自己最不擅長的題材——偽科幻。

“全面核戰(zhàn)爭爆發(fā)后的新紀元，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已經(jīng)成了切爾諾貝利般的人間煉獄。人類為躲避核輻射選擇逃離地面，同時克隆大量的復制人為原生人提供源源不斷的移植器官……”

肖稔原以為自己早已被讀者忘記，可沒想到這次“重出江湖”，文章底下評論卻忽然踴躍起來：

“大大你怎么寫起了科幻？”

“這科幻也太軟，豆腐渣一晃就散?！?/br>
“大大加油！”

“親，你真的不適合寫科幻。”

肖稔心想這些人難道都不上班，于是又自顧自地開始編排。他的故事主角是一個被抹去身份的克隆人，從小被收養(yǎng)在軍區(qū)司令官的家中。而司令官之所以收養(yǎng)他，是因為他是曾經(jīng)至交的復制品……

評論區(qū)忽然炸開了鍋。

“等等！這難道是個耽美？”

“父子文嗎？？刺激！??！”

“大大，你是認真的嗎？”

“日更！日更！”

肖稔本來就是無心插柳，他甚至都沒想著要填坑，反響卻比他哪次苦心經(jīng)營都來得熱烈。他一頭霧水，看見“耽美”兩個字就莫名怒上心頭。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他明明是想寫一個關(guān)于“反抗”與“尋找自我”的故事，風向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跑偏。

宮海濤回來時，看他一臉土色地坐在電腦前發(fā)呆。

“今天又什么消息嗎？”

他把順路帶回來的蓋澆飯撇在肖稔桌上，見他無動于衷又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現(xiàn)在找工作確實沒那么快，你安心住這里?！?/br>
肖稔也味同嚼蠟，宮海濤畢竟是和別人合租的房子，賴在這里也不是長久之計。可工作沒有定下來又不能貿(mào)然租房，如今真可謂是進退維谷。

“裴松青還惦記你呢。”

宮海濤忽如其來的一句，肖稔手里的筷子險些就落在地上。

“今天還給我發(fā)了微信，問了問你的情況。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肖稔埋頭扒飯，嘴上糊弄著說沒有的事。

別說吵架，要是能和裴松青打一架也好啊。

宮海濤的臥室墻壁太薄，不夠隔音。隔壁房間的大兄弟這兩天領(lǐng)女友回來，隔三差五地就給肖稔二人上演一場活春宮。面對“掌聲”雷動、嬌喘連連，肖稔覺得自己挺對不住宮海濤的。成年男人誰還沒個需要，兩個人成日同塌而眠、起臥相隨，就是憋著一肚子“火”也不好意思外泄。

肖稔不知道宮海濤是怎么排遣的，反正他自己一直都是在浴室里解決。只是最近cao作起來愈發(fā)有了難度，因為每次弄起來時都不可避免地想到某個人的臉。然后他就一泄如注，仿佛從未如雄渾有力。

他都快要恨死自己了！

“海濤，你有沒有考慮過回家？”

“回家？”

宮海濤聽著隔壁的動靜原本還面紅心跳，沒想到肖稔忽然問了如此沉重的問題，當即就偃旗息鼓。

這cao蛋的生活，可真是叫人性冷淡。

“我們那兒可不像你老家，好歹還算是個省會城市。我們那兒連四線都排不上，回去除了做公務員或事業(yè)編，在周圍人眼里就沒有正經(jīng)工作。肖稔，你要是想回去就趁早?；厝ト€媳婦過上安生日子，也是不錯的退路?！?/br>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嗎？

肖稔心中暗下決定，如果明天下午的面試還不順利，他就開始張羅把行李都寄回家。

手機忽然在黑暗中響起，肖稔拿起一看是杜祺打來的。

“肖稔，對不起，這么晚給你打電話……”

杜祺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顫顫巍巍，與她平日里孔雀般的驕傲簡直天壤之別。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接我回家……”

“你怎么了？”肖稔也聽出有些不對，忙坐起身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南府中寰，三樓云海廳的VIP包間……我把自己鎖在洗手間里了，我的酒杯好像被人下了東西……”

肖稔后背一涼，趕忙跳下床穿褲子，嘴里還喋喋不休地恨恨罵道：“臭丫頭！我說什么來著！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你這是要上哪去？”宮海濤也被他從床上弄了起來。

“別說哥們不照顧你?！毙わ甲叩介T口，轉(zhuǎn)念一想又折了回來：“給你個英雄救美的機會，看你要不要把握?！?/br>
44.騎士精神（2）

肖稔趕到南府中寰時已幾近凌晨，一路上他都不間斷打電話給杜棋，可對方的手機卻一直無人應答，搞得肖稔一度想要報警。

出門前宮海濤還罵他是不是有病，就算對方是天香國色，也架不住現(xiàn)在已是半夜十一點的事實。自己明天還要去隔壁市出趟差，哪有功夫跟他去演“騎士精神”。

“你不是真的要去吧？”宮海濤對肖稔的緊張表示費解：“你明天不是還有幾個面試嗎？”

“她說她杯子里被人下了臟東西。”

“算了吧，這個點兒還敢在外面晃的女孩都不是省油的燈?！睂m海濤光想想都好奇：“是什么樣meimei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