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濟，就算是能夠吻一吻她的裙角，吻一吻她走過的石板也好啊。

    道爾頓等人簇擁在女王身邊，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

    只是，就連貴族們都忍不住私底下揣測，是否女王真的就是圣靈化身，否則上天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庇佑她呢？而再仔細想想，羅蘭女王完成的堪稱奇跡的事情難道還少嗎？從以公主的身份加冕為王，到如今的南巡大清洗，就連桀驁不馴的海盜都為她效力，她的威嚴與日俱增，恰似騰升而起的太陽。

    盡管貴族們的信仰遠遠稱不上虔誠，其中更有許多不介意違背神旨的人，但敬畏的種子到底還是在他們心底生根發(fā)芽了。

    等到人群終于恢復了一定的秩序之后，經(jīng)過反復排演的歷史戲劇團終于得以登上舞臺，向女王獻上表演。

    這也是玫瑰海峽人民精心準備的禮物之一。借著裝扮成古代君主和英雄的演員之口，玫瑰海峽的人們向女王講述，他們是如何感謝她為帝國所作的一切努力，他們將她比作天定的玫瑰，誠摯地感謝神將這朵玫瑰帶給羅蘭帝國，而他們愿意化為令玫瑰永恒鮮艷美麗的沃土。

    在整個表演過程，女王專注地聆聽著。

    人群漸漸地安靜下來，人們與女王一起聽演員們的吟唱，臣民的心與君王的心在這一刻被聯(lián)結(jié)在一體了。

    戲劇表演結(jié)束后，女王毫不吝嗇她的掌聲。在她想起身說些什么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十幾名有些年邁的老人——他們身份各異，但都是玫瑰海峽德高望重的長者，還有市長一起走上前。

    “女王陛下，”市長雙手捧著一個有些陳舊的銀酒杯，緩慢而鄭重地走了上來，“請您收下這份禮物?！?/br>
    女王起身，從市長手中接過那個銀酒杯，發(fā)現(xiàn)其中裝著的是一枚鑰匙。一把雖然無法打開任何一扇門，卻又貴重無比的鑰匙——那是象征著整個玫瑰海峽的城市鑰匙，它與港口一樣古老。

    “這份禮物十分貴重，先生?！?/br>
    女王說。

    “因為我們除了它，再沒有別的禮物好贈予您了?！笔虚L說，“我們因您的恩庇而得以繁榮，我們所享所得皆來自您的呵護。我們所能贈予您的，唯有這個——我們將這座城市的忠誠獻給您，我們將這座城市敬愛您的心意獻給您?！?/br>
    “感謝你，感謝你們，”女王緊緊地握著銀酒杯，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它的意義如此寶貴而深重，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諸位，放心吧，我會愛護它如我的生命?！?/br>
    陪同市長獻上城市鑰匙的長者中，有人轉(zhuǎn)過頭去，掩蓋自己感動的淚水。

    在女王宣誓的時候，等候在一邊的十幾名孩子高聲唱起了圣靈降臨的贊歌。

    孩童們清越的歌聲仿佛是從神的國度傳來，廣場上的人群自發(fā)地跟著一起唱起來。等到贊歌結(jié)束之后，最小的那名孩子——一位可愛的金發(fā)女孩，捧著玫瑰花束，從舞臺上跑下來。

    女王屈膝從她手中接過了那束玫瑰。

    金發(fā)小女孩顯得格外羞澀，但在女王接過花束的時候，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吻了吻女王的面頰。

    “女王陛下，愿神恩賜與您?！?/br>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地，雙頰像蘋果一樣紅彤彤。她飛快地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都愛您?！?/br>
    ………………………………

    在女王接受了城市鑰匙之后，圣靈日的慶典正式開始。

    狂歡的隊伍穿行在各個小巷中，十字路頭的小丑們賣力地拋擲著彩球，貴女們也趁著這個難得機會，走進各種各樣的商店中去，又或者與心上人在隱秘的角落幽會。至于女王，她則帶著侍女和一些近臣，走進了平民區(qū)。

    盡管平民區(qū)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番清掃，但貧窮的痕跡在這里依舊隨處可見，窮人們大多消瘦憔悴。

    披著潔白披風的女王走在陰暗的街巷中，問候每一位她遇到的窮人，仿效傳說中神明救贖靈魂的方式，輕觸他們的額頭。

    “神將賜福與你。”

    女王對一位眼睛半瞎的老人說道，然后從身后的侍從手中取過一匹棉布，放到了老人手中。

    按照一貫的宗教傳統(tǒng)，在圣靈復蘇的日子里，有錢人應(yīng)該救濟窮人，貴族應(yīng)當體諒平民，而君主更是應(yīng)當以身作則去慰問他們王國境內(nèi)可憐的窮人們，并賜予于他們。

    不過一般而言，很少有君主愿意真的將一整天時間都耗費在同卑賤的平民打交道上。大多情況下，國王們會今天仿造圣靈的形象，簡單地觸碰一下一兩個窮人的額頭，然后再由侍從們分發(fā)下一些魚、rou和啤酒等，就算了事。

    像女王這樣，耐心地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的，簡直聞所未聞。

    杰姆，就是那位向女王進獻棉布的運氣很差的商人，跟隨在女王身后，覺得自己之前倒的那么多霉大概就是為了將賭注押在女王身上的運氣。女王沒有食言，在那天巡視完商業(yè)街之后不久，商人杰姆就成了王室商人之一。

    女王后來以王室的名義支付了杰姆購買棉布的費用。然而，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杰姆始終沒有見到女王有動用棉布的打算。這令他不由得不安起來，生怕女王后來又放棄了棉布——看在諸神的份上，他不想從王室商人再次變成一名破產(chǎn)商人。

    在緊張中，快到圣靈節(jié)的時候，杰姆終于接到了來自女王的命令。

    女王想做的，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效，也更仁慈。

    她將大部分布料分文不取地送給了玫瑰海峽的窮人，這些布料的材質(zhì)和色澤并非上等，但對于窮人們來說已經(jīng)溫暖柔軟得不可思議了。而另外一方面呢，像女王身上穿著的那種精細潔白的上等棉布，則被留下來了。

    在這短短半天的時間里，已經(jīng)有好幾位貴族小姐隱晦地詢問他，女王長裙的布料如何出售了。

    雖然棉布的材質(zhì)限制了它很難成為繁復精美的正式禮服……但看了女王在廣場上宛如天使的模樣，哪位貴族小姐不希望自己在較為休閑的場合，能夠顯露出純貞圣潔的風姿？當然，除此之外，隨著圣跡的事情傳開，肯定還有不少人希望能夠穿著與圣靈在人間的化身同樣的衣服……

    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杰姆已經(jīng)在思考之后棉布的兩種不同方向的貿(mào)易了。

    一種隱約的預感，從此以后，棉布將走進羅蘭人的日常生活。

    愿神佑女王。

    商人杰姆真心實意地祝福著。

    “愿神賜予與您?！?/br>
    女王柔和的聲音在街巷中響起。

    道爾頓看著她將棉布放進干瘦的婦人手中，看著婦人眼眶溢著淚水，喃喃地回以祝福。

    就像之前那位金發(fā)女孩說的一樣：

    我們都愛您。

    道爾頓出身于洛普特地區(qū)。

    那是最廣為人知的平民區(qū)，充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