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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簪子比在頭上,拿了把銅鏡細細端詳。陳興笑道:“好看的,留著戴吧,另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br> 林氏臉上的笑收了,她心里早有預感,那天晚上三個男人在前車說話,她跟在后頭的車里,沒睡著,隱約聽了個大概。且多年夫妻,她很了解陳興,他知道他這些年悶悶不樂是為什么。家里虧欠阿柔,用阿柔換了現(xiàn)在的好日子,他總想彌補meimei,每受趙晉一點恩情,他就坐立不安,恨自己無能。 “夫君,你要往回走,對嗎?你不管我,不管孩子了?趙官人有本事,他自會護著meimei啊,你這個時候趕回去,不是去送死嗎?路上萬一遇到個大事小情,你孤身一人怎么辦?。磕憬形腋⒆舆€有爹娘怎么辦?。俊绷质衔孀∧?,低低地哭了出來。 陳興上前擁住她,輕拍她的脊背,“不會有事的,我會很小心,為了你我也會好好保重自己。你身邊有順子,有你爹,還有我爹娘,他們都能幫襯你,護著你,可是阿柔、阿柔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遇到事連個能幫襯的人都沒有。我知道趙官人有本事,可我就是不放心,我想回清溪去,陪著她。我一開始就是這么打算的,想先把你們都安置好了,再獨自去陪她。媳婦兒,你等等我,我會平安回來的,等戰(zhàn)事了了,我就來接你們。我們還要開鋪子,過日子,要把孩子送去念書學本事,將來要買一座大宅院,讓你也當太太,有人伺候有人服侍……媳婦兒,跟著我,你受苦了。” 他輕吻林氏的眉心,無比溫柔,無比深情。林氏肩膀抖動,不能自已地流著淚,可是卻說不出一個不許。她最懂他,也一向最支持他。他主意已定,那她就好好留下來,替他照應好爹娘。 夜深了,林順睡不著,他負手立在院子里,舉頭望著天上明凈的月亮。 孔繡娘端著水盆出來打水,推開門就望見他的背影,“林大哥。” 林順回過頭,喚她的名字,“阿依,你還沒睡?” 孔繡娘笑道:“我娘腰疼,我替她按摩了一會兒,正想打水洗個臉,沒想到就看見你了。你怎么不睡?是不是乍搬到江南,不適應?” 林順搖頭笑笑,“不是,我瞧夜色很美,就出來走走。阿依,你怪我么?” 她奇怪地看著他,“怪什么?” “婚事,突然遷來江南,好些東西帶不過來,在這臨時借用的院子里,若是在這里成婚,太委屈你。可戰(zhàn)事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這么蹉跎你,過意不去?!?/br> “噯,”她忍不住紅了臉,垂頭道,“這有什么?只要是你,哪怕什么都沒有,單貼個紅紙在門上,我也情愿把自己嫁了?!?/br> 她聲音很低,他幾乎聽不清,靠近幾步,兩人距離近了??桌C娘心跳得極快,垂頭瞥見他一塊衣角,聽他又開了口,說:“可是婚姻大事……” 她大著膽子,又湊近一點兒,把臉頰貼在他胸口上,紅著臉閉著眼道:“林大哥,你什么都不用說,我不覺得委屈,我不想等啦,咱們原定就是三月,你不能反悔。你若是反悔,我、我不會原諒你的?!?/br> 說完,她飛快退開兩步,舉著手里的空盆擋住紅透的臉,“早點睡,林大哥,我打水去啦?!?/br> 林順目送她走遠,他心跳得很快。被夜風拂過鬢發(fā),他緩緩沉靜下來。 他原想說的事,并不是婚事??僧斨切┰捵兊煤蒙D難,說不出口。她也沒給他鼓起勇氣的機會。 他不忍心讓她失望。 可是就放任陳興一個人走嗎?萬一路上有什么事,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他該怎么辦?是該守著這一大家人,守著孔繡娘,還是和陳興同進退,和阿柔同進退? —— 林順到底沒有走。 陳興和林氏分別來勸他,勸他想想這院子里住著的老人家,想想隨他千里奔逃而來的孔繡娘。 陳興獨自上了路,事先沒敢驚動爹娘,等他走了兩日,消息才瞞不住,陳婆子哭得淚人兒一般,擔憂他路上有什么三長兩短。 —— 轉(zhuǎn)眼三月就到了。 柔兒扶著門,緩步邁過門檻。金鳳在后瞥見,飛速迎上來將她扶著。 她的肚子有四個多月了,已經(jīng)顯懷,能看出一點隆起。 清溪換了父母官,增添了一批城守。有一回西城門被攻陷,不過很快就被增援來的官兵鎮(zhèn)壓住了。 負責城防的是朝廷新調(diào)任過來的武將段隼。說起來,與趙晉還有些淵源,這人原是興安侯義子段鳴的同宗,一到清溪,就四處拜訪鄉(xiāng)紳。如今留在城內(nèi)的富戶不多,多數(shù)有門路的都已買通城守舉家遷離,剩下的人里,最有錢有勢的就屬趙晉。 段隼此刻坐在趙宅前院明堂椅上,慢條斯理捏著盞蓋撇去茶水上浮起的茶末。 “這么說,”他聲音慵懶,刻意拉長了調(diào)子,“趙官人是不愿意的了?” 趙晉笑道:“段大人別這樣說。能為官府效勞,趙某樂意至極。只是拙荊有孕在身,行動不便,實在不宜遷居。趙某在清溪城內(nèi)還有幾處宅子,大人若是喜歡,盡可……” “你那幾個宅子本官知道?!倍析老破鹧燮ぃばou不笑地道,“那幾個,可沒有趙官人現(xiàn)今住的這個地方寬敞,既是屯兵,自然是要cao練的,總得余出個校場,你說是不是?” 趙晉笑容微冷,垂眼端起茶,“那真是不湊巧??磥?,這回趙某是效力不上了。” 端茶既是送客,趙晉的意思很明顯??蓪Ψ讲唤诱?,渾似沒注意到他的舉動一般,冷笑道:“趙官人樂善好施,丙申年秋安遠鎮(zhèn)大火,丁酉年水南鄉(xiāng)水災,官人出錢出力,善名遠播,為此,蔣天歌大人還受過嘉許,說他處置災情有方,怎么到了本官這兒。官人便推三阻四,百般不愿配合?怎么,官人是瞧不起本官?抑或是瞧不起本官的族叔段衙內(nèi),瞧不起興安侯府?” 他徹底地寒下臉來,譏誚地道:“用不用本官求了興安侯他老人家親筆書信一封,官人才愿意出手相助?” 趙晉靠在椅背上,長腿交疊,笑道:“段大人說笑了。大人率軍而來,力抗反賊,安守一方,趙某作為百姓中的一份子,自然感念大人恩德。只是宅院一事,實在不便。大人遠道而來,將士們辛苦,想必軍中輜重不足,糧草有限。趙某田莊上尚有些富余的谷粟,若是大人不棄,明日即可送往衙門,還望大人笑納?!?/br> 對方聞言不語,臉色并不好看。趙晉理了理袖子,又道:“眼看就是正午,若蒙不棄,還請大人留下吃頓便飯,容趙某略盡地主之誼。” 段隼輕蔑地笑了下,站起身來,“那就不跟官人客氣?!彼麚P聲喊“來人”,外頭跨入幾個持刀官兵,齊聲喝道:“卑職聽令?!?/br> 段隼道:“趙大官人賞酒